“皇姐?何事?”
赵煜开始缓缓地拉衣襟处的绑带。
何穗深呼了一口气,简直同他聊不下去。
都说美人误国,谁曾想有朝一日还能在她身上应验。
赵煜睨着何穗溃如河堤的眸色,重新披上外袍,捧了一本书坐于案前,决意不再诱她。
何穗扔了外袍,双手撑在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她一蒙衾被,道:“无事,睡了。”
待到床榻中央的人睡熟了,赵煜才放下手中的书,去窗台边去了针线。
他一针一线缝制得认真,莫名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前。
那时他尚且同卿上阳住在一块,赵风、赵华、赵珏携小公主赵黛,一同来朝华殿给卿上阳请安。那日他们的衣裳穿得极不得意,卿上阳没忍住嗤笑几人良久。
长公主实在是脾气盛,当场就同她翻了脸。
她道:“母妃虽不善女红,但她的心意是好的。不似母后这般将煜儿当成争权夺利的工具。”
“你……”卿上阳欲要发火,终究还是忌惮万家的权势,只是目光淬火地念了句:“目无尊长,这便是万贵妃教的好皇女么?”
几人请安退下后,卿上阳不服输地着手给他做袍子。
当今皇后以貌美名天下,又以贤惠之名动京城,岂能连儿子的一件衣袍都做不出来。
她做衣裳自然不会似万贵妃那这种拿刀之人那般吃力,不过几日光景,小赵煜便穿上了当今卿上阳皇后亲手缝制的衣袍,引得整个宫里的人驻足观赏。
赵大海见着自家儿子穿上了新衣,央着卿上阳也要给他做一件。
卿上阳接着给他做衣袍的名头,盛名再度风靡天下。
独独赵煜在那件衣袍之后,再没穿上过他母后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裳。
来往皆为名利,皆为一口气。
赵煜指尖抚过那个绣有他之名的袖口,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她也是为了利吗?
凡世间女子,都这般薄情寡义吗?
赵煜收了针,在自己身上比了比,想来还是看不真切,他走到铜镜前。
铜镜中印出他在身前比划的衣袍,以及身后男子大为震惊的眼眸。
他仿佛在那镜中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指尖微收,呼吸停滞,险些脚步不稳。
他上前了两步,单手撑在案前,将手中衣袍上的花式直逼镜中。
那竟然,是麦穗。
他从前从未留意,只当是锦缎上的寻常纹理。
那处金赫赫的麦穗在红袍上发着光,如今看来,当真是耀眼极了。
她是在做什么?赵煜猛地回过头去。
他单手压着自己的心口,稳着几乎不受己控的呼吸。
那时她满盘谋划都是要替楚昔归嫁去尚书府,心血来潮要给将离同他做的衣裳,不过是送别礼罢了。只是她为何要在胸前给他绣这样一株麦穗。
她是生怕自己会忘了她,还是生怕他人会想不起煜王府曾有过那么一位王妃?
许是这一株麦穗,本就与她无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