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可以枕着甜蜜入梦,却被楼下暴戾的吵嚷声惊醒。他连忙起身下楼,看见碎了一地的器皿,母亲佝着腰清扫着,父亲倒在沙发上,嘴里还不停的骂骂咧咧,声线渐小换成了呼噜声。母亲看见被惊醒的他,脸上挂着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她说父亲只是多喝了几杯,许是生意场上的不痛快,所以发了火。接着就强制遣他回屋睡觉。他回屋躺下,心却还楼下,他知道,明早醒来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母亲照样是贤妻良母忙着张罗早餐,父亲照样是家里的掌权人只顾着吃东西从来不会问他一句。他甚至觉得只有夜晚的父母才是真真的人,太阳升起后,大家都只是照着剧本演出的演员,只需维持着一切皆好的假象。慢慢的,在意识模糊的边界,他恍惚认为刚刚看见的一切只是自己被打断的梦,这种认知越来越重,压在他的心里,他,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切如他所想,不差分毫,他环视周围试图找出些许破绽,但是仍旧一无所获,他开始不太确定昨夜的种种是真还是假,怀疑带来的错觉让他很想见她,问问她,那些他所记得的点点滴滴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臆想。他再也坐不住,提着书包就出了家门,路上,他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景致,突然开口,
“黄叔,你在我家呆了几年了?”
司机有些诧异,转而竟有些欣喜,他以为少东家突如其来的关心也许就是自己涨工资的机遇,诚惶诚恐的絮叨到,
“我跟着聂哥已经五年了,聂哥不容易啊,一个人在城市里打拼,一开始啥也没有,那是一个个夜晚熬出来,一顿顿白酒喝出来的呀,你是没见过你爸为了揽下袁总那个工程天天请这个总那个总的喝酒,喝到胃出血呀,我说送他去医院,他硬是擦干血迹赔着笑就挤进去了,那些年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司机说得动情,他终于确定眼前不是梦境,但他还是特别特别的想见她,当看着见她抱着习题集从寝室楼走出来时,他顾不上旁人的眼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越抱越紧,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担心,她就这样抱着,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待他情绪渐渐平复,她才开口,
“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停顿片刻之后,有些低沉的回答到,
“我只是想确认这一切是不是我虚构出来的。”
“那现在确认了吗?”
“嗯。”
他终于松开了她,她对他笑了笑,
“走吧,要上课了。”
他看着身旁的人,想着,她就是他的解药吧。只要她在身边,他才能感受真实。夏天就要结束,他开始想念他们一起走过的老街,想念那回不去的早已流逝的光景。他怀旧得有些过分,常常会走神,杜西早就注意到,主动凑近询问,他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杜西识相的转移了话题,如此自然而平静的问他,他和她两人是否还顺利,他点点头,摇着椅子给了杜西一个不容置喙的的笑容。杜西一边骂着他毫不顾忌自己的情绪,一边笑着说,真好,一切都很好。放学兄弟们要一起去吃火锅,非起哄要带着嫂子。他有些为迟疑,含糊说着看情况吧。下了楼,她已经在楼梯口等了许久,见他她就笑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
“等很久了吧,都怪他们非拉着我说要去吃火锅,还嚷着非要看你。你想一起吗?”
“嗯……要不我回去换件衣服……或者,我还是先洗个澡?算了,我还是不去了吧。”
她心里的小兽又开始低鸣,那种想躲起来的感觉又显得特别强烈,他捏捏她的手,
“不用,你这么漂亮,还是悠着点,我怕晃瞎他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