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生产小队的青年,是村里最团结友谊。就因为李实参加了整同队的青年石溪竹,犯了众怒,这日在小队部院内,孙庆文的女儿孙桂芳,和几个青年王素仙、张桂芬、刘丽英等,将李实围在中间。起初李实心里很美,由于个矮是仰头看大家。想要搭话还没等开口,几个人便轮番拍他的头,之后又轮番弹他的脑袋壳,嘴里还讽刺他:“真有你的小李子,还去发言整起石溪竹来了哈”,弄得李实哭笑不得。
之后几人“哈哈哈”大笑散去。李实觉得受到了奚落,歪着脖子看着她们的背影哭丧着脸说道:
“都怨我吗,是你们不出场,张凤俭看我受使就派我发言了。那下一个场面人家还不用了呢。我那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明修栈道暗渡陈昌。耍我,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俺是爷们”。
石强找到石溪竹:“四哥,那天晚上青年会上,其实各队青年更尊重佩服你了。你没看见吗,你走向台下的一路上,都纷纷为你让坐。那白静波与我坐在了一起,她和她的父亲不一样,她不唱高调,不轻浮,她和我讲了你许多的好,说破了她是在向我透话,是希望和你处对像的”。
“嗯”,石溪竹理了一把头发:
“她并不了解整个的我,也许是怕你伤了他父亲”。石强有些急了:
“不,四哥,你可不能当儿戏,得好好核计核计呀,她说她爸爸也是个很开通的人,话里话外是说还能让你站起来。如能娶了她你还用愁出路吗。最低也可以安排你在村里管点事儿的,或者回学校去。因为,白新政这么做,村民也不会有话说,整个沉香湾公社,谁不知道你是这块料。我看做四嫂是当之无愧的……你不同意她吗”?
“我这种处境的人了,现在只要有人追我,谁、我都会答应了,只是她父是白新政……人总该要有个底线吧。”
“那你是心中有人选了吧,是赵月环吗?”石强追问。石溪竹回话:
“赵月环文雅清高,真跟了我,也怕是一生受苦,我只觉得她是在同情我帮助我,你想啊,随然是同窗,但我与她门不当户不对”。
“如果你现在不愿见白静波的面,她说了,你就在古码头石舫石桌下石缝里留纸条。其实难道适龄青年谈婚论嫁,也是不人道的,见不得人的吗?”。
石溪竹来到古码头,北面河湾里的石画舫中,在桌下面查找,终于找到一个适合藏纸条的地方,他将纸条放进去。
白静波来了,在石舫中各处察看,未曾找得,她扶栏望水面,又低头看水中相追的小鱼:“不,不会的,他是个重情意、负责任的人,至少也会给我个回话的”!突然她注意到了中间石桌,走过去蹲下,眼中闪现出异样的光芒!她打开纸条:
“静波:石强弟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在我最难的时候,你能做到这些,我会终生感谢你的”。白静波看完双手攥紧纸条,笑而回味着石溪竹的话意,随后拿出纸笔伏在石桌上写道:
“谢谢你。这种时候,我这种地位处境,你能看到我出泥不染我很高兴。真的,我真怕你不理我了。不过,你的话没有说完啊……”
她写好了,将纸条放入那个地方,走开了。一路上,视草木皆新。次日,她又来到这里,没有找到什么纸条。
第三天,大队一个电机坏了,新上任的服装厂长澹台田,带领工人将电机送机修室来。澹台田献媚地冲白静波说道:“大队派你去学电机算是对了,这不是起上作用了吗”。白静波看了他一眼:
“是啊,还要多亏了你这新厂长上任领导有方,在扩大会议上提议我去市里水泵厂学电机,给了我这个就业的机会”。说罢她蹲下熟练地拆下电机后壳,拉出转子……一直干到天黑。她才拿了电筒出村直奔西北,初建涛当住了她的去路,他双臂盘胸前问题:
“是白小姐吧”?白静波微笑地说:
“是初建涛同学呀!”
“是啊,几个月没见面了,我去卖苦力修路,你去学技术修电机。当然了,我的结局比石溪竹还强。要知道,在远离家乡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想起了你呀”!白静波觉得他这么说不太是滋味:
“谢谢老同学如此重情谊,我还得祝贺你回来就进小学校当了贫代表。不过不要小姐小姐地叫吗,你不怕人家说你旧哇,我并不希望粘我父亲什么光”。
“哎,对别人可以唱高调,捧场作戏吗。我对你我可是来表达真感情的,我不象石溪竹与时格格不入”。
“我还能比得上大班长朱雪娇吗,你看人家就总有人想着提拔她”。
“你不比她差什么吗,我们还不门当户对乎”?
“烀啥呀,我告诉你可不能拿我的名声取笑”!白静波说罢就向前走,初建涛忙欲意拦阻: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呀”?
“赏古舫秋月”。
“不行,我还是培你去吧”!白静波用食指指向他:
“谢过了!”初建涛只好止步。
白静波来到了石舫,用电筒照石桌下边,并无所求之物,她心里有些难过了,靠在石柱上细思量良久,望水面上的上弦月,野渡无人舟自横。也许你根本不在乎我如何,可你在我心中却重千斤,我并不是利用地位差异,想沾你的便宜。我是始终爱着你的,爱你胜过我生命!在你面前我有什么都舍得!这个世界上,茫茫人海,只有我最懂你。没错,人人都想走出去,想风流。本来你走仕途太容易了,没有人能阻止得了你。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要独自徘徊于无形墙内罢了!即使走背运那也并不是失算,都是你明明选择走的。只有我懂得你的浪漫,然而,你为什么要将我父亲的丑恶连带在我的身上呢,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又能将他怎么样啊。
白静波打开电筒放在石桌上,咬指在一张纸上写道:“石溪竹,你知道这分执着吗”!她写罢折好塞入石桌下面。
第二天。白静波无心再上班了,她又来到石舫,急于去看,见石桌下纸条没了,先是高兴得眉宇将欲扬起,以为已被石溪竹取走,之后又收敛了笑容!她发现自己写的,原来在石舫里的地面一角处在听任秋风。
这时,小雨点斜落下来,水面万点圈圈相挽,石棱透处秋风呼号。她拣起自己的血书,站在石栏边,眼巴巴地凝视着,那雨中的水面上一对戏水鸳鸯,却丝毫未觉自己额际被雨淋湿了的乌发,已沾在白皙的脸颊上。淌下来的雨丝,在圆润的腮下汇集成许多晶莹的珍珠。
“石溪竹,你说话呀,我差在何处?是不是一定让我化身再造,你才可以接受吗?
这时,王大凤穿雨衣拿雨伞走来:
“小波呀,找了你一大圈,你在这呢,澹台田那小子来问,缠电机的事呢”!
“妈妈,女儿无心再干活了”。
“不爱干就歇几天,那也得回家呆着,总不能雨星星的呆在这里,着凉了呢”!白静波将手中的血书扔进河里:
“妈妈,你回去吧,我喜欢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你还没吃饭呢,也不能老不回家吧”?
“我讨厌这个家”!王大凤急的直垛脚嚎喊起来:
“作孽呀,我也帮不了你!外人看我们家挺好都在羡慕,谁知我这个累呦!你这是要怎么地?一老一小,够我受的了!”白静波坚持着:
“石溪竹不来,我是不回去了!”
白母王大凤听明白了,她将手中雨伞放在石桌上,转身快步跑了。王大凤在学校找到了贫代表初建涛,拉到没人处讲道:
“小涛哇,小波在码头那儿不回来,一定要和石溪竹见面说个明白,石溪竹又不去,你和他们都是好同学,帮个忙吧。你姨夫把人整成那样,我还咋有脸面去求人家石溪竹”。初建涛点点头:
“石溪竹这小子不知好歹,不瞒大姨,这门亲事,小涛是求之不得呀,只叹小波心中没有咱,尽管如此,晚辈愿为大姨分忧”。
“哎呀,好哇好哇这可多谢你了,只求小波回来,这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姨就无法活了”。
“好说好说,谁用不着谁呢,我也有求于白主任的地方啊”。白母王大凤仰脸看他说下去:“现在公社编制出了缺口,需要两个帮手补充,所以,我想白主任能说上话,望能美言推送,我想去公社上班,先做个帮忙的就行。小涛我这就去解白静波之危”。
初建涛说罢便走了。王大凤心想:这小伙子倒也能干,人也戳条,难得也在偷偷爱着我们静波,怎耐丫头任性呢”!
初建涛在街口看见胡志便问:“看见石溪竹了吗”?胡志回话:
“他,不是又被白主任打发回三队了吗。听说孙队长为了让他安静些,又让他去了猪场了”。
“好啦”,初建涛拍了胡志一下走开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他直奔村外的三小队猪场而来,见石溪竹顶雨在猪舍里一锹锹清着猪粪。石溪竹老远见到了初建涛便微笑点头,初建涛走近低语:
“老同学,我很佩服你这种能上能下的精神,但你毕竟是希望上大学,现给我们村一个名额下来了”。
“请老同学直言?”
“我是说,有设想就应该有方法才能实现。村里还不是白新政说了算吗。”
“实现,我这种情况,呵呵。”石溪竹摇头,初建涛着急说道:
“你呀,真是真是,一块大元宝砸在你头上竟不觉。现在我真是羡慕嫉妒恨你,她白静波是不买我的账,不给我一点机会呀。”
“我知道从此村里的好事,同学们就是都出息了,我也不会被启用的。但是请老同学放心我不会出卖灵魂,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你又何必历尽苦难呢,就应该卧薪尝胆,暂时委曲求全一回,又如何?”
“我怎么能欺骗白静波呢,她对我无过。”
“听我的到时候,不用白主任提名,就会有人看出火色给你提个名了,白新政一点头的事了。进一步说,难得白静波一片真情,你这几天是忘了白静波之约?她现在已不能自解,不上班呆在石舫等你,她就这么犟啊!说是不见到你不回来。请问你总讲良心,你这还算个有良心的人吗”!
“我知道了”。石溪竹望了望石舫那边,扔下铁锹,朝石舫径直走去。见石舫在晚霞中生辉,白静波也看见了石溪竹,他身后还呈现出似佛光一样的彩虹,美丽极了。
俩人相持于石舫中,白静可怜巴巴的神情看着他,石溪竹先说话了:
“白静波同学,你知道的,我心中有故乡的毕玉婷,我出息了就去找他,不出息就不取了。”静波有些为难:
“石溪竹,我知道这不全是你的心底”。
“是啊,如果你的父亲不是白新政,静波,我没忘记你的好,六三年龙岗之火以来,你以人类最美好的情感熏染着我。一定意义上来说,石溪若还有潺潺流水,就有你的一份清清源流输入。然而,我不能与你父亲同流。我只能赞美你出淤泥而不染,请你另择佳婿吧,白家的门我不能进。在我现在最难的时候,你向我示好,这是你留给我一生的感动,虽然这辈子不能成大器了,也难以回报你”。
石溪竹虽然话冷,目光却是充满了真诚:“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我们永远是好同学是好朋友”。
“嗯……”白静波淡然陪笑,眼中却无一丝光彩,她从石溪竹身边,低头快步走过。
石溪竹转身看她背影自语道:“就我家的状况和现在自身的处境,已经完全没有了前途。你有你父亲的条件,你会很幸福的。好人,祝你一生平安。真的对不起了,危难中你给我的爱……”
赵月环向石舫走来,远见白静波迷茫走过来,便减慢了步伐,招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