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赵昌允慢慢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走了两步，从一旁花丛里捡起一支珠钗——方才，有谁偷听了呢？

匆匆走过长春宫，还没出大门，巧儿便叫住了她，曲窈心想着拦路的可真的是一个接着一个啊，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巧儿：“巧儿姐姐，可是德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巧儿摇摇头，抬手把几片金叶子塞进曲窈手中，说道：“今晚的事，还请曲长随多多美言。娘娘说了，事后定有重谢。”

曲窈眯眼看着她，轻声说道：“娘娘吩咐的事曲窕一定尽力，只是……巧儿姐姐是不是头上少了点什么东西？”说着，将自己昨夜连夜写好的纸条递给巧儿。

巧儿接过来，顺着袖子抬手一摸，果然那处地方空荡荡的……心下一骇，该不会是……她脸色变了变，推脱几句便急匆匆走了。

曲窈心想，这个巧儿，有些奇怪呢。

回到乾清宫之后刚躺床上，翻了个身就立马弹起来，走到外面询问了下扫地的黄门，那人说皇上刚回来不久，正在御书房里看书。

曲窈眼皮一跳，心想这老黄鳝可真的是一刻都不歇息，回到屋子里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就急匆匆往外走去。

赵昌琨其实并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在御书房后面的藏书阁里翻阅古籍，侯贤侍候在一旁，递上一杯刚刚泡好的茶，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独处看书是赵昌琨一直以来的习惯，他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平时一些文人所喜欢的什么红袖添香，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添香可以，红袖，呵，算了吧。

赵昌琨将手里的书放回书架上，坐在凳子上端起茶盏，茶汤氤氲着冒出热气，一丝丝腾空缱绻，遮得眼前灯烛影子都有一些模糊不清。

突然，烛火抖了一下，重新清溪起来，这让他无端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双清凉的眸子。

那时，曲窕，哦不，应该是曲窈弯下腰，不盈一握的姿态就呈现在他眼前，而她靠的他极近极近，脸颊上细腻的绒毛都快要贴近他鼻息，这种情况下都从容不迫地回答他的话，虽说有些着急，可那双眼睛却清凉清凉，干净的有点像明晰的烛火。

唔，他险些忘了，她是个女人。

曲家的一双好儿女，都是天赐的玉雕之物，浑然天成又玲珑剔透，弟弟如此，没想到姐姐也是个妙人儿。

可见当时留着他们两个人的性命是对的。

赵昌琨想到这里，嘴角噙了一丝笑意，低眉饮口茶汤，十年陈的碎银子较轻薄的龙井银针之流醇厚许多，他呷呷嘴，口齿回出些许醇香，有了丝淡淡的甜味。

今日我那个弟弟，好像很紧张她呢，大概也知道了她是女儿身这件事吧，只是……如此紧张，那朕的贵妃又该怎么办呢？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伤心死。

她还不能死。

她应该要到了。

赵昌琨放下茶盏，起身重新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打开一看，是一本《山海经》，里面珍稀异兽，古怪山脉，狡黠奸滑，奇妙迤逦……而这些形容词，似乎都能用在曲窈这个妙人儿身上。

侯贤守在门口，看着曲窈由远及近走来，上前迎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