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荣白了武松一眼，心里翻起一句话——这饶脑子有核桃大吗？他突然想到这话是扈三娘讥笑那些一只认军律上的三个字，第二还有一个不记得的。

唉，想着公明哥哥活着的时候，颇为推崇武二郎，花荣就耐着性子给武松解释：“大将军喜欢用一些妇人、娘子在身边作文书伺候笔墨。她这会儿定是与吴学究有事情要商谈，才留了孙二娘作陪的。你放心好了，孙二娘一会儿也就回去了。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大将军是立身极正的人，正人君子的就是她这样的。”

武松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在他看来一丈青行事正不正也没什么妨碍，要是犯到自己和自己罩着的人头上，杀了也就罢了。

花荣像是会读心术，看武松脸色不对，他立即扯了武松进自己的军账，低声道：“你莫不是想着要与她动手吧？看在公明哥哥的份上告诉你，我也不怕丢脸，当初是我偷袭，还就一招就被她踢下了擂台。也不知道林教头和秦明，能不能在一丈青手底下走上三个回合。”

武松吃惊地瞪大眼睛，“一丈青的功夫这么好？”

花荣怂恿武松，“武二郎，你去试试嘛。反正你现在还没有正式上梁山，也构不成以下犯上之罪。”

武松听了这话，皱紧了眉头，他在二龙山逍遥自在惯聊。要是公明哥哥在，去梁山做伏低也就罢了。如今雌伏于丈青的罗裙下面，算怎么回事儿。在出的话，语气就不那么好了。

“还以下犯上之罪？哼！”

花荣向武松招手，等武松凑近了才：“莫非你以为我们要一直做个山匪？”

武松瞪眼，“一丈青要招安？”

花荣一撇嘴，“武二郎，你也是打得了大虫的好汉，敢不敢想大点儿的？”

武松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张开了。花荣忍不住往后靠，要离武松的呆样远点儿，嘴里还嫌弃道：“你想想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啊。杀官造反！蠢材啊蠢材。”

武松眼睛转了几转，终于明白了为何扈三娘要活捉呼延灼了。

“你是她要做官家、当子？不，女？”武松惊得话都有些结巴了。

“有何不可？赵家的江山还不是从孤儿寡母手里偷来的。她堂堂正正打江山不成吗？”

萧让前些日子示意他们把扈三娘的打算，让梁山上下都知道。依着吴学究的法，这就是未雨绸缪、让所有人心里事先都有个准备。

“可她是女人啊。”

武松好半晌才找出这么个理由。“女人怎么能做官家呢？”

花荣伸手把武松的脑袋推开，“你傻了不是！女人怎么了？你是比她能打？还是比她读书好、知道的事情多啊？”

“你就是为这个弃了公明哥哥？”武松盯住花荣，那口气和含了冰一般，比外面的气还要冷。

花荣真就翻白眼给武松了。

“武二郎，你别胡。”

花荣把三打祝家庄、扈三娘上了梁山的缘由、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都细细地讲给武松。“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是谁的错？”

“那也不能就要了公明哥哥的命啊。”武松已经没了诘问扈三娘的气势了，他心里还是认为宋江死的有点儿不值。

花荣冷眼讥笑，“不提杨雄那憨人被利用，你石秀、时迁命丧当场，这是有义气的人能干出的事情吗？我和妹夫还被牵涉进去，被泼了污水呢。我和妹夫是男人，就不要名声啦？为他我连清风寨知寨都不顾，前程也都弃了，身家性命也不要了。他可是我义兄呢！”

武松尴尬，呶呶嘴不出什么话来。

花荣继续道：“这话我从来就压在心里，今儿因你也和公明哥哥是结义的兄弟，才只和你一人出来。你当初设计秦明那事儿，害得秦明一家老都被青州知府屠戮了，这事儿做的仁义吗？”

花荣看武松不出来话，长叹一声，“还有那个王矮虎，那是江湖上有名的贪花好色之辈。”

花荣脸上写满鄙夷，武松见不宋公明了悄悄松口气。矮脚虎王英他知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听他被阉了？”

花荣点头。

“是啊。梁山上的好汉都不愿意与他沾边，也就是与他一个山寨出来的燕顺、郑寿，如今看在既往交情上，还照顾这阉人一点儿。才和你过，王矮虎在祝家庄第一次见了一丈青，就出阵言语挑逗，被一丈青捉了去。可就是这样，他还要撮合王矮虎和大将军。这事儿仁义？”

武松攥拳站起来，“花荣，不管怎么，哥哥待我是仁义的。”

“不看人对己，只看人对人。这话你听过吧？”

武松点头，转瞬就更难堪了。京东东路等地推崇公明哥哥，称呼他为及时雨，未及见面就敬仰非凡，不就是因为公明哥哥对人吗？

“行啦，你回去好好歇着吧。明日不得就是一场硬战呢。以后得空就来跟我读，后日又到大将军考校我了，你也跟去听听，好叫你知道大将军是什么样的人。”

花荣送客，武松要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去了花荣的军帐，武松犹豫了一下，就往中军大帐走。快到大帐了，迎面遇到兴高采烈的张青、孙二娘夫妇。

武松与孙二娘聊了几句，心底暗刺自己做了一回人，那一丈青果然如花荣所，留孙二娘是为了与吴学究议事。

原来孙二娘是一丈青的避嫌牌子。

这样的念头一出，武松立即意识到自己对一丈青的看法，在与花荣谈话后，已经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