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穹不动声色的回了一个微笑。
在老村长眼里,却是见到窗子里的诡异面皮,朝着自己咧嘴一笑,老村长直接休克了过去。
忽然间,绕过吴穹的停滞水流再次动了起来,徐阿花含蓄的笑意猛然变化,微微上翘的嘴角开裂到了耳根,如水的眸子里涌出粘稠的血浆。
吴穹当机立断的拉着已经被吓成一滩肥肉的村长,直接将他一脚踢了出去。
令人遗憾的是,杀戮似乎无可避免。
肥硕的身子挤开门板,远处的徐正虎抬眼就瞧见了自己的老父亲从房子里毫无征兆的翻滚出来。
被吴穹这么一推,村长似乎又从吓晕的状态清醒过来,夜色笼罩,恐惧深邃,村长朝着自己儿子的方位喊叫着,恨不得再多生几条手脚,四脚朝地的爬向了徐正虎。
难道“钱明”真的阻挡不了徐阿花的复仇?
吴穹眼睁睁的看着从脚边流淌而过的冰冷小溪,血丝穿行于井水中,空气中弥漫着让吴穹感觉头晕目眩的血腥味,汹涌的寒意似乎抽干了吴穹的力气,明小婉看了吴穹一眼,当机立断的朝着村长的位置扑倒了上去。
黑暗中一个修长的白色人形如雾一般穿过了吴穹所在的位置,诡异的心悸和刺痛感充斥着吴穹的胸腹,那是来自于横穿他身体而过的徐阿花的痛苦,恨意和怨气犹如实质,朝着门口爬行的恶人冲了过去。
吴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人形呼喊:“阿花!你不能杀他!”
人形冰冷的手在虚空中凝结,尖锐的指爪在黑暗中绽放死亡的寒光,已死的徐阿花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她想要将对方的心挖出来。
“啊——!”村长手脚冰凉,浑身发软,发疯一般的朝前爬着。
冰冷的寒气缠绕过来,他整个人面色煞白,瞬间就晕眩过去。
远处的徐正虎发疯一般吼叫着冲了过来,看到父亲身后忽然的白影,即便是无惧无畏到了极致的徐正虎,也禁不住一个哆嗦,不敢再动弹,一双眼睛如牛眼般瞪着,恐惧和慌乱在眼睛里不安的跳动。
徐阿花的手停了下来。
吴穹艰难的俯下身子和她对视。
拖长的脖颈就这么原地扭曲,徐阿花苍白狰狞的面容毫无征兆的转了过来,森然的寒气从村长的身上笼罩到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她一字一顿,血泪沿着面颊滴落。
“你……要……救……他?”
远处的徐正虎焦虑恐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既不敢上前救助自己的父亲,又不愿转身离去。
他惊骇的发现,吴穹竟然能说服复仇的恶鬼。
父亲……父亲有救了……他吞咽着口水,紧张的观察着恶鬼的一举一动。
明小婉的手按压着吴穹。
“你不要冲动……”明小婉小心翼翼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人,但是眼前的凶灵似乎对你的选择极为恼怒。”
吴穹神色冰冷的皱紧眉头。
“我什么时候说要救他了。”吴穹也是一字一顿。
“就这么让他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吴穹刻意将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地步。
明小婉瞪大眼睛。
徐阿花凝滞在吴穹身上的寒气……渐渐的消散。
“比起杀戮,折磨能收获更多的快乐。”吴穹神情诡异的像是换了个人,语气也轻缓了许多。
徐阿花眼眶中涌流出来的血液,竟然逆行了回去。
她朝着吴穹露出诡异渗人的微笑。
徐阿花认同了吴穹的观点,她抬起手,尖锐的指甲没入了村长肥硕的脑门,最后如同钻入脑髓的虫子一般消失在头皮之下。
村长肥硕的身体诡异的抽搐了一下,远处的徐正虎不明就里,他不知道吴穹究竟是怎么劝服徐阿花的。
下一刻,徐阿花鬼气森森的身影就从徐正虎身体里穿身而过,彻底的让他昏死过去。
空旷的前坪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吴穹瞧着徐阿花的身影彻底消散,紧绷的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难为你……竟然想到用这个办法来救下那个老色鬼的性命。”明小婉紧张的盯着吴穹。
“你觉得……”吴穹眼神阴翳的盯着远处死狗一般的村长。
“我是在救他?”
第九十八章因果报应
“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干嘛不直接询问徐阿花的鬼魂呢?”明小婉怔怔的瞧着吴穹。
“她只是……看起来似乎还保有人类的理智罢了。”吴穹指了指脑袋,“你觉得徐阿花的鬼魂,和真正的厉鬼还有什么区别么?”
“她的怨念似乎寄托在井水里……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成了什么怪物。”明小婉打了个哆嗦。
吴穹拍打着村长肥硕而苍白的脸颊。
按明小婉的说法,徐阿花最后朝着村长的脑子里注入了一道诡异的煞气。
这煞气究竟能给村长带来何种程度的“惊喜”,吴穹并不感兴趣。
“醒醒老鬼!”吴穹见左右拍打,村长都不见转醒,直接一个狠手甩了个大耳刮子下去。
“啪!”
一巴掌下去,白肉滚滚的抖了起来,村长不停的抽搐着身体,眼皮子翻动,终于是醒了过来。
“咳咳咳……”他剧烈的咳嗽着,神色张皇的睁大眼睛,面色一片煞白。
眼见吴穹和被附身的儿媳妇还站在眼前,刚刚转醒的脑子又被吓成了一锅浆糊。
“啊啊啊!”村长扯着嗓门嚎叫起来。
“啪!”又是一个嘴巴下去,村长被甩的七荤八素,却也算是恢复了一点神智,他回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又瞧见了远处自己的小儿子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冷汗蹭蹭直冒。
“保持安静……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话。”吴穹居高临下的看着村长。
村长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却发现自己似乎动弹不得了,四肢冰冷且失去了知觉。
“我这是怎么回事?”村长恐惧的扭动着脖子,脑袋和脖颈似乎成了他身体唯一能自如控制的部位,他慌乱的看向吴穹。
煞气行经身体,村长已经处于“高位截瘫”的状态了。
吴穹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你现在的状况,该去问问徐阿花对你做了什么。”
一听到“徐阿花”三个字,村长眼睛里的畏惧和惶恐便不自主的扩散开来,瞳孔剧烈收缩。
“至少你捡回了一条命。”吴穹缓缓起身。
“那……那我儿子呢?”村长似乎认命了,艰难的转动着自己肥硕的脖颈。
“我问……你答……”吴穹收敛了笑意,眉眼间跳动着狠厉。
他才懒得管徐正虎是死是活,更没有打算要回答村长的疑问。
眼下势比人强,村长尽管对自己的儿子万般忧虑,也只能强忍不发,老老实实的服从吴穹的命令。
“小钱老师”的身上,透着难以形容的戾气,他很是畏惧。
“小婉……你去前面给我把把风吧,我不想有人来打扰我和村长的‘亲密访谈’。”他朝着明小婉露出笑意,“拜托。”
即便对真相保有难以克制的好奇心,她还是接受了吴穹的委托,飘然而去,以徐正龙媳妇的身份,在道路尽头为吴穹“把风”。
吴穹只是想支开明小婉罢了。
村长眼神闪躲的缩着脑袋,吴穹重新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他。
“其实你做的那些丑事,我多少都知道。”吴穹恢复冷厉的神色,伸手轻轻拍打着村长脸上的肥肉。
“你自己说……大早上趁着小花媳妇在厨房砍柴……用迷烟……”
“我!我没成功!我对天发誓!”村长赶紧辩白起来。
“这东西明明有用的……”村长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到了小花媳妇那里就不起作用了,我也不知道……”
“你这老畜生。”吴穹揪着他的肥脸,眯缝着双眼,“你在谁身上用过,我不感兴趣,你交代清楚你对阿花做的恶事就行了。”
“那天早上……我看到小花媳妇没有反应……我也不敢耽搁时间,天快亮了,当时我转身就往家里去了,朦朦胧胧之间,我瞧见远处的雾气里似乎有动静,有人朝着徐有财的屋子这边过来了,我怕自己的行踪暴露,赶紧就逃了。”
“你说……除了你……那天早上还有人去了徐有财的房子?”
村长眼神里闪烁着诡异的颜色,吴穹忖度着该不该信他的话。
只是有两点是可以笃定的。
徐阿花在当日遭遇了侵犯,她的丈夫也是在当时被入侵者杀死了。
徐阿花将每日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每日清晨外出砍柴雷打不动,这一点吴穹已经印证,而厨房里未处理完的柴火和藏在底下的柴刀表明,徐阿花正是在处理柴火的当口遭遇了侵犯。
而他的丈夫,自然是在听到了厨房的诡异动静之后出去查探,最后遭遇不测。
眼下最令人疑惑不解的是。
徐阿花拿着柴刀,入侵者无论是破门而入还是破窗而入,她都能瞧见,并且是可以反抗的,但是厨房里却没有丝毫打斗挣扎的痕迹。
再加上她诡异的怀孕,一切更显扑朔迷离。
“我不知道……剩下的我就全不知道了!”村长拼命的摇着脑袋,而后颤抖着闭口不言。
“不知道……”吴穹脸上闪过一抹诡异微笑。
“前边的事暂且不提,咱们来聊聊你后边对徐阿花做的恶事吧。”
村长瞳孔猛地收缩。
“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村长缩着脑袋,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你以为徐阿花今晚之后就放了你一条生路,是不是?”吴穹缓缓起身,“你也好,韩大头也好,还有剩下那些没死的人也好,都是被徐阿花锁定了的人。”
“十死无生!”吴穹厉声评判,村长听得是心惊肉跳,“你们都得下地狱。”
“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我也不是警察,我不需要你招供,但是……”吴穹拖长了音调,“我需要你把当时的参与者都捅出来,我得知道,徐阿花的怨气是冲着谁去的。”
村长眼神闪烁,他抬起头,对着吴穹熠熠的目光,犹豫的问道:“我告诉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活下来。”吴穹直接了当的回答。
“不止是我……还必须保证我的家人安全。”
“你以为你有资格谈条件么?”
“我……”村长喉头上下翻动,他紧张和犹豫到了极点,冷汗从额头上簌簌直流,此刻他天人交战。
不过吴穹知道,村长没得选择。夜还长着,他有的是耐心。
所谓的挣扎徘徊,也只不过是花费了片刻时间,村长很快就朝着吴穹交了底。
远处的明小婉瞧见吴穹和村长交头接耳,俯身低语,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路尽头的出口,村子幽寂黯淡,分外透着清冷,明小婉能看到的,比吴穹多得多,即便是眼帘之内不见行人,如罗网一般森然的阴气笼罩着整个村庄,远处昏暗的角落,不知藏着什么样的邪秽,蠢蠢欲动,让她也不免有些忧惧。
正胡思乱想着,吴穹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直接把她吓了一跳。
“讨厌……”明小婉眉眼颦蹙,狠狠的瞪了一眼吴穹。
“你也会被惊吓么?”吴穹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你问的怎么样了……那些人……究竟对徐阿花做了什么?”明小婉按捺不住好奇心。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吴穹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回头。
一群色心蠢动的男人,以审问的名义困住了一个无法反抗的漂亮女人,他们能做什么?
也许凑了两三桌麻将。
吴穹缄默不语的离开。
此刻徐正龙的电话也打到了家里,只可惜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家里是个是非地,作妖的井还在院子里头放着,现在一个电话回去没人接,徐正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带着谭老大和其他人回家一看,登时傻了眼。
瘫的瘫,晕的晕,一片狼藉。
此刻也没办法拖家带口的去镇子上了,徐正龙勉强振作精神,将家人暂时安置在了谭老大的家中。
第二天一早,村子里的赤脚医生周癞痢天没亮就赶了过来。
他原本在别的镇子晃荡,徐正龙一个紧急电话才把他叫回村子里。
这周癞痢小时候得过黄癣,脑袋上留着癞疤,一年四季带着顶帽子扛着药箱在村子里晃荡。原本徐正龙是打算要把自己老父亲送到县城医院去治疗,却不知道他爹为什么非指定让周癞痢过来治病,不过两人关系亲近,徐正龙是知道的。
“老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周癞痢多少知道点村长做过的龌龊事,他们之间是有交易的,一看到村长面色苍白,四肢僵硬的躺在床上,再联想到之前村长的所作所为,他感觉这老鬼多半是遭了什么报应。
村长神情顿萎的看着周癞痢,扯动面皮示意让他凑近过来。
“你卖给我的那些‘迷头香’我是用不到了。”村长说话有气无力。
“先别说这个……我给你看看诊。”周癞痢要上前看诊,村长却拼命摇头。
“你不让我看诊,却又让我过来?”周癞痢摸着脑袋不知所措,愣在原地不动。
“别人叫不动你,只有我能叫动你。”村长苦笑一声,“有人要找你。”
“找我?”
“你去学校一趟,就当是救救老哥的命。”
周癞痢发觉这事似乎不简单,但是他没想明白眼前的关窍,最重要的不是治村长么?
他被人胁迫了!
周癞痢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
“我叫你过去你就过去!”村长急了,直接开始叫骂,周癞痢一个哆嗦。
他来回打量着躺在床上面色愠怒的村长,两个人关系是近,不过他周癞痢不过就是个狗腿子罢了,还是提供下三滥手段的不入流狗腿,他不敢忤逆村长的要求,扛着药箱屁颠屁颠的走了,徐正龙见周癞痢匆忙过来,慌张离去,也没多问。
因为他还得接待一个贵客。
他没指望周癞痢这种赤脚医生能治得了他老爹身上的邪。
但是眼下临门的贵客却有本事化解老徐家乃至整个村子的危局。
“老先生到了!老先生到了!”大老远就听见谭老大欣喜的呼喊,门外瞬间又闹哄哄了起来,徐正龙赶紧起身。
贵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