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陛下以黎民苍生为念,垂怜山西百姓吧!”
说到这里、香落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她从小就跟着李丞汐四处奔波,已经记不清见过多少惨死在自己眼前的百姓,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像神明一样强大的父亲却无法拯救一个濒死的平民。
有一年、李丞汐回京述职的路上,数百名饥民包围了他们,这些饥民不敢冒犯有明军护送的李丞汐和他的家人,只是跪在地上不断叩首,祈求李丞汐能够给他们一口活命的粮食。
“老爷,前面的路都被饥民挡住了,怎么骂都骂不走,您看......”
在前方开路的家将掀开帘子、一脸为难地看向李丞汐,自家老爷虽说是个武将,但时常与文人墨客交往、身上也沾染了不少文人的气质,尤其爱惜羽毛,没他的命令、家丁们还真不敢对这些灾民怎么样。
“我们不是带了不少干粮吗?分给他们一些......”
香落想当然地这么说道,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乱棍打开。”
李丞汐抱住香落,冲家将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把那些暴民乱棍打开、不要延误了入京述职的进程,别闹出人命就行。”
家将顿首应下,马车外很快传来兵士凶恶的恫吓声和饥民的哀嚎,木棍和刀鞘击打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香落掀开帘子、想朝外面看一眼,却被李丞汐一把抱了回来,他抱得很紧,香落稍稍挣扎了一下、丝毫动弹不得。
“爹爹?为什么......”
她的眼睛被李丞汐的大手死死捂住、声音略微颤抖,她突然觉得父亲不像以前那么和蔼了。
捐躯赴国难、俯首护黎民,这不是父亲从小说到大的吗?为什么现在却全然变了一副面孔?
“饥民不会只有这一批,今年的山西出奇地寒冷。如果给了他们粮食,我们就会被更多闻讯而来的饥民淹没,快饿疯的人、有时候是会忘了官民有别的......”
李丞汐两条臂膀上的力量出奇地大,他似乎是想用力发泄点什么、又怕伤到了怀中的爱女,只能拼命对着自己使劲,长袖下的臂膀被自己勒得通红。
香落理解了父亲的话,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
“那我们就看着他们饿死吗?”
“我们只能如此,孩子、没人能救下所有人的,父亲必须对自己的家人负责......”
李丞汐长叹一声,他也曾是那个仗剑纵马、誓要扫平天下不臣的少年郎,可现在却放任自己的家丁驱赶乞食的饥民......
某些温热的液体落到了香落的脸上,她懵懂地抬头看了看父亲,小心地为他擦掉眼角的泪珠,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尝试安慰他。
李丞汐摸摸她的小脑袋、尽力露出温和的笑容,之后便再不言语。
尽管看不见,马车外渐行渐远的哭喊声仍然萦绕在香落耳边,她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死去呢?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因为他们的父亲保护不了他们,而香落的父亲、只能保护自己的家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