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师傅和她说了很多事,这阵子她会尽可能把平生所学教给她,然后让她随着令尹大人回去继任大楚巫,让她好好听令尹大人的话之类的。
“那师傅你呢,我不是应该随你去王宫的吗?你是大楚巫啊?”阿兰问。
“师傅就不去了,王宫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留下来当凤女逍遥自在。”
师傅还对她说会让自己的侍女跟着她去王宫照顾她起居,她有不懂的地方也可问她们。
阿兰很懂事,即使是这么晚,她对师傅带来的书仍抱有热情,想一个晚上就把它们全读完。
况且师傅也不睡,时不时咳嗽几声,真真是呕心沥血在教导着她,无论她问什么,她都会耐心帮她解释。同十岁那年一样,她好像在赶时间,说不定明天就走了,所以她丝毫不敢懈怠。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凤鸾拄在桌子上的手滑落下来,头猛地磕到了桌角。
她发困地揉着隐隐作痛的头,迷糊着看到子西正朝她走来。
她犯花痴地笑笑:“呵呵,这不是子西吗,自己肯定在做梦。”她猛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嘶,好疼。
凤鸾起身,把阿兰按在床上,替她掖上被子,嘱咐她明天起来再看,她就先走了。
“我有话跟你说。”子西本想当着阿兰的面说。
凤鸾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嘘,你说的那两个字容易吓着孩子,我跟你出去说。”她一字一句说得很轻,说完抓着子西的衣领往外走。
走到外头,子西一把抱起凤鸾,把她放在了马车里并与她同坐。
凤鸾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环着胸,“子西大人,我们这样挨得那么近坐着,不和体统吧?”
“怕什么,你是……”
“我是堂堂大楚巫大人。”凤鸾自豪接道,然后微笑着看着子西。
子西阴沉道:“你以后就说你是令尹大人的女人。”
“啊?”这话从子西口中说出,听着怎么这么别捏,凤鸾自己都接受不了地摇摇头,他没生病吧?正这样想着。
子西把她身体转过来对着她,这边看看那边探探,再摸摸她额头,“听说你,你已时日不多?”子西心带愧疚,心情无比阴郁。
大楚巫呸了一声,“你会不会讲话,本大人回来还要当几年凤女的好不好?还是上一句话比较中听。”
“几年?”子西抓着字眼问。
“某人少说几遍那两个字,本大人兴许还能多活几年。”凤鸾逞强道。
回来的路上,子西一直搂着她,想给这女人一些温暖,他对她承诺道,“我会陪你走完这最后的路。”
凤鸾跳下马车,背对着子西挥了挥手,她的泪已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布满整个脸。她没法,怕漏出破绽,只得擦了一下笑道:“呵呵,这雨挺大,连本大人都控制不住它,走了,子西。”
凤鸾疯了一样,冲进了她住的神殿,却不想在门口撞见一人。
她整了整仪容,忽然变了个人似的,礼貌问候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清将军。”
“你是?”清完全不记得这人是谁,样貌,神态他都没印象,只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大。”
“大?”
“楚。”
“这里是楚国,我知道啊,可你是?”
“大楚巫。”凤鸾兴致全无,没好气地说了声。
“失敬失敬,原来是大楚巫大人,感谢你上次对我说的事。”清拱手对着凤鸾的背影致谢。
凤鸾摆摆手,“无妨,老……”她本来顺口想说“老娘”,但她可是子西大人的女人,怎能这么粗鲁?她顺下去道:“老身最瞧不得男女因感情之事痛苦,顺手的事,不用介怀。”
清如约出现在凤栖观,见一屋子的人都在等他:太后娘娘,天子和主子,还有鲁国世子衍和他的表妹,之前太后为他介绍过。
季秋示意他坐下说话。
清向季秋禀报道:“主子,属下去了正卿府打探,正卿大人无碍,琴夫人倒是有些麻烦。”
清此次还特地带上了太后身边的药眠,仔仔细细地为正卿大人把了脉,无碍。在此之前,他们夜探正卿府,通过阳虎与季意如取得了秘密联系,正卿大人是装病,这点无疑。
而穆氏家族会在近期采取行动,对正卿大人不利,最先受害的恐怕会是琴夫人。
这些全部在他们猜测的范围之内,眼下季秋必须赶去鲁国救琴夫人。
“我与妹妹肯定是一同去的,人多容易引起怀疑,再带上清,足够护妹妹周全了。”公子衍提议道。
姜璃有些为难,她本来是来投奔他们游山玩水的,但是如今要在这分道扬镳,是要跟儿子呢还是外甥女呢?
公子衍见没人说话,又安排道:“我表妹灵儿就先托付给陛下与太后了。”
“灵儿以后就承蒙两位照顾了。”公子衍一旁水灵灵的人儿竟丝毫不怕生,给天子与太后行礼完,自觉地坐到了姬辰身后。
姜璃不由八卦道:这算盘打得精啊,“牺牲”了个表妹,换了个妹妹。她已决定跟着儿子姬辰。
眼下这气氛变得微妙,谁都没意见谁也不讲话,姜璃的眼珠子不停转着,为了不影响夫妻俩的关系,毅然做了个重要的决定:晚上和外甥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