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宋念果然叫来了周跃东,还有户部一众骨干能臣,冷溪在旁听了一会儿,便为了审那个带头闹事的农夫头子回北镇抚司做准备了。
因是快马加鞭,紧急押送,在那之后没两日,三法司门下和北镇抚司诏狱之中便前脚后脚地忙活了起来。
那罪魁祸首名曰龚遇民,在当地一直都享有美名,甚么勤恳厚道,聪明伶俐,甚么身手不凡,有勇有谋,都是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嘴里夸出来的。
据锦衣卫线报,此人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可惜他老子是个药罐子,在他十岁的时候撑不住撒手人寰,撇下他和他老娘相依为命,母子俩风评素来不错。
幸而祖辈传下来的书卷还在,让他不曾目不识丁,人又和气仗义,乡里邻居都爱找他帮忙看文书地契。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身量长开后的他是又高又壮,手脚有力,又跟着山里猎户学了些拳脚,农闲时还会带着村里的大小伙子们上山打猎,帮着全村一起过上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但他们村,乃至整个秋河县的好日子就是在那福荣发做了县太爷之后,彻底沉沦入黑暗。
福荣发是在咸宁二十三年左右到任,那时正值朝廷为着申酉之案忙得头脚倒悬,根本没人会留意到这么一个犄角卡拉的县令。
要说福荣发也是运气好,赶上这些年朝中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根本没空留意到他的那些伤天害理的小动作。
不过事无绝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像龚遇民这样有智谋,有胆色的有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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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溪在诏狱中甫一见到这个传闻中的龚遇民,见他虽是舟车劳顿,蓬头垢面,被五花大绑,也还是一副不卑不亢,不畏不缩的表情。
起初冷溪当他是不知者无畏,坐下来后便问:“听说你读过书,难道书上没告诉你锦衣卫诏狱是个甚么地方么?”
龚遇民生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皮肤黝黑,唇厚耳宽,手脚粗大,是非常典型的衡州佃农的长相。
他那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只可惜看了冷溪一眼便别开了头:“大乾人人都知道这里吃人不吐骨头,但也没说过锦衣卫里有女人。”
“怎么,瞧不起女人?”冷溪轻啧一声,蹙眉后仰,将腿大咧咧地搭在桌面上,“你管我是男是女,我既然能坐在这里,就说明与男子相比,我也足够有本事。”
“哼,不过是皇帝养的一条狐假虎威的狗而已,有甚么好得意的。”龚遇民看也不看她一眼。
冷溪细眉一轩,怒气上涌:“好硬的一张臭嘴!希望等会儿你也还这么硬气!”
说着,她一挥手,站在火堆边上的诏狱校尉立时抄起一只烧得火红的铁烙钳子要往他身上戳过去。
“等等!”冷溪又一嗓子急急将手下人喊住,幽幽起身朝他一伸手,“我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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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铁烙夹,二话不说便猛地朝龚遇民的胸口烫了过去,却又在他已经闭上眼,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堪堪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