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找大家伙来,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件事。”冷溪像是审重华宫中人一般的,坐在正堂檐下的台阶上,“咱们姓冷的家里,不干净了。”
说着,她轻轻从发上去下那支飞鱼簪,拿在手里对着众人面前一献,“有这么一个人收了外面人儿的好处,故意偷拿了我妆奁里的首饰,在宫中,在官家面前,诬陷我谋害满哥儿殿下以及北羌那位雅尔敏公主殿下之性命。而现在,我已经因为此事被罚出宫禁足,我实在很想问问那个吃里扒外的人,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了么!我要是倒了,身在冷府之中的你,又有甚么好日子过了么?!”
底下的人听着她掷地有声的问话,各个面面相觑,却又要么是一副和她差不多的愤慨神情,要么就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谓。
“老张头,张妈妈。”冷溪将站在最前头的两位老人叫到了跟前,“您二位是自我父还未发家之前便跟着的老人儿了,我相信以冷家和你们老张家这么多年的情分,哪怕天下人都要陷我姓冷的于死地,您二位也绝不会与之同流合污。便请您二位,替我好好下去问问话,这些天里有谁曾出入过我的院子,进过我的闺房,哪怕只是在羡鱼居外晃悠两圈的,也通通不能放过,全都带到我跟前来。”
二老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了下来,拿出了早就备好的笔墨纸张,问到重点线索之后随即便记录下来,且分工明确,一个负责家丁小厮,一个负责女使婆子,不出两个时辰,便有了结果。
“回姑娘的话,前院的家丁小厮还有男管事们都问完了,因着羡鱼居是您的闺房,这些天里确实没有男子承认去过那儿附近。”
“回姑娘的话,内宅的女使婆子们也都问完了,除了那几个给您负责打扫院子的二等女使,还有羡鱼居大丫鬟红袖之外,没人再入过羡鱼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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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冷溪不信也不疑,只继续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诸位应该知道我如今在锦衣卫之中担的就是专司审讯问话的差事,像这种你们个人的一面之词,我又不傻,也不会由着你们说甚么是甚么。烦请各位从身边找一个能证明自己从未在我羡鱼居内外徘徊之人,再到老张头的和张妈妈面前消名字吧。”
老张头家的这时也厉声补了一句:“若是诸位的口供与我们方才记录在案有不一致的,一经发现,不管是本人还是给他担保的那个,即刻一并捆了扔进柴房,再来禀报咱们姑娘!所以,还请诸位仔仔细细地想明白了,再给人做担保!”
“我也跟大家伙透个底儿,这内贼究竟是谁我心里其实也已经有数了,想必大家伙也已经隐隐约约有怀疑的对象了。我在这儿也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个人,这件事儿,哪怕是不睡了,哪怕是把北镇抚司的手段都使出来,我也一定是要在今晚就查个水落石出的,你最好此时便自己站出来将罪名招供出来,也免得大家伙陪你在这儿受罪。”
她话一说完,下面便有人忍不住地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起来。
不论是在互相嘀咕的,还是咬着牙沉默忍耐的,目光却几乎都落在了同一个方向,同一个人身上。
毕竟就连冷溪刚才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睛也是牢牢地钉在人群中那一个人的身上。
只可惜,从始至终,那个其实早已暴露了的人,都未成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地回看她的眼睛。
这,才是让她最失望,最心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