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苏瓶点灯熬油伏案书写,除编写规则之外,还写了一份讲演稿。
因为苏瓶发现唐梅毫无工作经验,面对工作岗位,她有些胆怯、茫然、甚至不知所措。
而她还急于表现自己,想在父亲回来之前让大仓展现出新的面貌。如果她不是这么着急,或许苏瓶就不给她写这份讲演稿,因为苏瓶觉得这样做有些冒险。
然而这份讲演稿的成败,也关乎到苏家老爷的爵位,因此苏瓶格外用心,在讲演稿里标注了说话时的表情和语气。比如这里要提高嗓门,那里要深沉,这里要慷慨激昂,那里要满怀深情。
值得一提的是,这讲演稿是根据唐梅的特点来写的,所以唐梅能驾驭这份演讲稿。若换了旁人,就未必合适。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六小姐的身份,和脾气暴躁的坏名声。
这份充满煽动意味的讲演稿,将给她带来巨大助力。在写这份讲演稿的时候,苏瓶甚至想起了黑白画面中的某些大人物,他们慷慨激昂,举着激动的双手,抖动着亢奋的头颅,喷着口水,发表着振奋人心的讲话,迎来台下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和欢呼声,甚至是呐喊声。
在苏瓶带人打扫新督办府时,唐梅来到郡主大院,吊唁安乐郡主。她人缘不好,坐在人群里也没什么人跟她说话。她就取出讲演稿看了看,不禁为之动容。
她离开闹哄哄的人群,去到后院僻静之处,按照稿件上的标注,酝酿着情绪。忽而举起手来在身前摇摆,突然手停在空中,虚妄地指向远方;
忽而低头看看稿子,再抬起头来,神色庄重嘴唇翕动。好像在她面前有一大群听众,正在看她忽而深情忽而亢奋的表演。
这一幕被丫鬟们见到,还以为六小姐癔症了。可很快丫鬟们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因为六小姐记忆力非常好,看过几遍,大体记住了,于是回到前院,继续同一群女子坐在一起。
吊唁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闯到郡主尸体旁放声大哭。一群婆娘走过去,陪着她哭几声。一群人拉着那个快哭死的人起身,像虾米一样弓着身,互相安慰一番。
虚情假意的哭声戛然而止,静坐的人群变得更加拥挤。
在别人“群起群坐”的时候,唐梅不参与,不时把稿件抽出,温习一下。脑海里,自己已然是一个技巧熟练的讲演者。
灵棚搭好,仵作验尸完毕,贡品牺牲摆放整齐,道士来引魂测向。
道士唱曰:安乐郡主一生高格,将投胎济南府张家,大富大贵,张小姐一生安康,寿八十。道士唱罢,一群人磕了头,孝子贤孙和几位唐家侄子过来守灵,唐梅便离开了。
……
苏瓶正在招呼大家吃饭,小丫鬟唐婷气喘吁吁跑过来,说六小姐与人打起来了。
其实小丫鬟表达有误,在苏瓶印象里,“打起来”就是动手互殴,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那天抢朱桃冰糖葫芦吃的三个小丫鬟,就是唐秋屋里的。唐秋是安国公唐琼的异母妹妹,是上一代排行第九的唐氏小姐。由于辈分高,大部分人称之为九姑,或九姑奶奶。而新死的长乐郡主唐桂,是老五。
唐秋年纪不大,她是上一任国公的小女儿,其母死得早,她是在曹老夫人(唐宁母亲)屋里长大的,但她与三爷唐仁是一个母亲生的。所以她长大以后,住在唐仁的伯爵府上。
她二十一岁也不嫁人,成天东跑西颠,混迹各种娱乐会馆。手握一大把艺人,男男女女。据说赚钱是一把好手,可她赚了钱都给自己花,偶尔给仁伯府添点东西,对家族无甚贡献,反而经常去大仓偷拿东西。
以前唐梅就看这帮偷东西的人不顺眼,还曾与二婶(唐宁夫人)吵过一架,如今当上大仓督办,她就更有理由管她们。可唐秋自持辈分高,反而训斥起唐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