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质朴,庭竹青翠。闵回书院虽在鲁地,却没有受鲁地已深的秋氛多少,依旧是常年那副春和日丽的景象。
其中虽然多多少少有此地灵脉庇佑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受诸多书院年轻学子身上的蓬勃朝气所染,草木欣欣。
并没有理学那一脉的谨严与苛刻,闵回书院向来奉行的则是有教无类与因材施教这样的教学原则。不仅仅是只对于儒家内部招生,对于其它想了解儒道的炼气士,甚至是毫无长生根的读书人,书院也乐于敞开大门。
只要你诚心向学便可。
再这样几近于来者不拒的情况下,闵回书院有着一股别样的读书氛围,像是理学那一脉谈之色变有误修身的喝酒一类,书院的师长都未曾有过管束,这儿的学子自然也格外放松。
闵回书院除却那些炼气士之外,上有八十岁仍攻读精深微奥的勤奋老翁,下有三岁能成文章的不世天才,除去来历之外,晏横舟在这些人里头反而显得平庸无奇起来。
一平庸就平庸了三年。
但是小读书郎个性好,在书院与他同龄与稍长一些的学子之中,倒是有异常不错的人缘。
三年里面不止有读书,还要一些六艺里面的内容。
学了骑马射箭御车而行,学了博弈对局运筹术数,也稍微通了一些乐理。
还被那些与他相熟的学兄带去喝了好几次酒。
听意气风发有些醺醺然的年青人们高谈阔论治国之道,这样的局面他早就已经不陌生。
脸上早就褪去婴儿肥,身姿如一棵新竹的少年吐了吐舌头,趁着没人发现,悄悄倒掉了他案前的那碗酒。
“酒是浇愁用的,这地板也没愁,你浇它作甚?”小动作不大隐蔽,被一位学兄斜斜瞥过来一眼,逮了个正着。“都多少次了,还是不会喝酒,以后有什么应酬,还要我们这些学兄帮你挡着吗?”
说道最后,微微的怒意也变成了打趣,屋内的几个书生不约而同笑出了声,也跟着打趣他。笑归笑,可是没人继续给他面前倒满酒,让他喝下去。
小读书郎有些赧然,红了脸,偏着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眸中映入窗外一片盎然的生机。
文人浇愁大抵是因为失意和悲秋,可是他也没有失意,哪里来的忧愁呢?
要说秋天的话,虽然感觉不到外面是秋天......他的视线停在了探出墙的一枝桃花上。桃花正艳,枝头还停着一只麻雀。
我心里一直是春天不就可以了吗?少年郎这样想。
有人敲门后直接进了屋,蓝衣蓝帽,两条粗眉浓似墨,腋下夹着一把伞。
屋内立刻就静了下来,有人老老实实喊了一句:“路副山长。”
书生姓路名远,正是三年前领着晏横舟入学的那位。
只是领着他入学之后,少年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与自家先生一同在梦境中出现过的学兄。
蓝帽书生朝众人点了点头,笑道:“不用拘谨,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好,书院不禁酒令。”接着他走到坐在屋子最里面,站在靠窗那一席的晏横舟身前,叫了声小晏学弟。
晏横舟回以一声学兄,这才问道:“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在书院门口等你。”蓝帽书生说,“你回房把李先生给你的东西带着,我们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