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信，”顾昭蘅得意地道，她家外祖母什么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她家外祖母这人，原本便是不知道该如何待她好了，才会自己来念着这些。

“想来，便是那时候家中并无如此家底，您老人家也是会向着我的。”顾昭蘅笃定道，“您一定是会，最疼爱我的。”

太后见自己叫那小姑娘给拆穿了，到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都敢与她说这些了，想来，阿蘅如今是真的打心眼里接受他了，而不是还端着呢。

“是啊，苦了谁也是舍不得来让你受苦的。”太后无奈地道，衡阳这辈子已经是很难了，她哪里还能让衡阳唯一的血脉，也过着那样的日子呢。

“我倒是觉得……那样仿佛也不错，能陪着您都是好的。”顾昭蘅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大魔王从前也是见多识广倒是真的。她可不觉得如今有什么困难的。

“瞧你这孩子，净是会说些好听的来哄我开心，莫要想那般多，外祖母是舍不得的。”

便是她自己觉得自己吃得了苦头，难道便能任由着她自己去折腾了？太后哪里可能会同意。

且不说旁的，太后可是小心眼的紧，她疼爱的孩子，哪里容得了旁人磋磨？

那可是她自己都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你既是与阿琛有了婚约，若是日后当真要嫁给他，怕也是没得选，只能同哀家一样，待在这冷寂的深宫里。这般一想，我哪里还有那心思阻拦。”

太后说着叹了口气，“担心是担心的，可比起担心，平心而论，我更怕的，是你们日子过的不舒坦。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孩子们，日子过的已经很是艰难了，她这个做长辈的，又何苦要再给她们寻些事端呢。

“外祖母，”顾昭蘅嗓音莫名有些喑哑，“您待我们好，我们都是知道的。”

有许多话，她对着自家外祖母，其实也是说不出来的。

仿佛，那些真心话，难以启齿极了。哪怕是说出一两句，都难于登天。

若非是真心爱护，她老人家也犯不上为了他们与柳国公府对上。纵是柳国公府算不上什么，可……那好歹也是个国公府。

甚至，为了她，她外祖母还下了定国公府老夫人的脸面。虽说她老人家一直宣称那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其中，又有谁能否认那份关怀。

分明她老人家，是一心一意的待她好的。

顾昭蘅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她也不愿意耗费时间来分辨自家外祖母待自己好，到底是不是全然为了衡阳长公主。

都已经享受了她老人家的庇护，若是再反过来说那些，便是顶没意思的了。

“也是清楚你们都是些好孩子，才愿意待你们好的，”太后眉眼柔和，笑吟吟道，“你瞧陛下，膝下三个皇子八个公主，若是哀家个个都得放在心上，那可不得累死老婆子我。”

虽说……从前她家阿蘅不大喜欢她，她也是一样的为她考虑，可，那也是因着衡阳。

那时候，她待自家阿蘅，也不是真的上心，与如今是不一样的。如今……她与自家阿蘅能够如此亲厚，那全然是真心换真心的缘故。

太后知道顾昭蘅是真的挂念她的，便也不大愿意去追究从前那些年里顾昭蘅的不对劲儿了，“从前如何，日后便莫要再提了。总归啊，和我们阿蘅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还等着你隔三差五的来陪我打发打发时间。”

顾昭蘅眼眶微红，凭借她的敏锐，她哪里听不出自家外祖母话里话外的关切？她家外祖母，分明是怕她不放心。

“不管你同阿琛，走的有多远，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们回来的，”太后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哀家年岁大啦，是走不动了。只能等着你们见识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后，再来同哀家说上一说了。”

“只怕我笨嘴拙舌，说不出外祖母想听的，”顾昭蘅瞧着太后，心底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分明她家外祖母是那般好的一个人，可却生生的困在了这皇宫当中，偏偏当年的许家姑娘，是个明媚又自由的性子。

“哀家从前仿佛是与你说过的，”太后倒是不惊讶顾昭蘅的反应，她家的这小姑娘，原本便是个宽和性子，只是，瞧上去冷了些，又实在是不大愿意与人相处罢了。

“若是你有那份心，便已经……够了。我虽有许多事情都未曾见过，亦是未曾见过大周的万里河山，却也见过了许多的东西，若是如今在太过着相于这个，只怕不是好事。。

她们阿蘅是个好姑娘，只是实在是容易钻那牛角尖儿了。

“您这般，迟早会把我给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顾昭蘅心情复杂道，仿佛不论她做什么，她家外祖母都能给她寻出理由来一般。

太后诧异地看了顾昭蘅一眼，“你要知天高地厚做什么？我大周的郡主，原本就是金尊玉贵的姑娘家，便是想要那天上的星星，又如何？”

更何况，这不光是大周的郡主，更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儿，是她最疼爱的孩子，便是不知天高地厚，养了个轻狂性子出来，太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她如今还嫌自家阿蘅实在是太好被人拿捏了呢。

顾昭蘅哭笑不得，这原主从前得亏是与她家外祖母关系不大亲近，若不然，只瞧着今日她家外祖母露出的这点子性子来，只怕原主会从个小可怜被她老人家给宠成个“混账”性子。

真到了那地步，只怕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哪有您这般的，竟是也不想着要好好地教导我。”顾昭蘅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淮南王府的血脉，再是混不吝，也是知道分寸的，哀家有什么好操心的，”太后不以为意，“若是事事要你忍耐，还不如换个寻常人家来做外祖母，那再是如何，也还是能保你不受委屈的。”

至于会不会落下个坏名声，那得是她百年之后再来思虑的事儿了，如今她活的好好的，想那些晦气事儿做什么。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先护好她身边的这几个孩子，若是连他们都护不住，太后反倒觉得她自己合该是担个难听的名声了。

“……寻常人吗？”顾昭蘅忽的想起了她同顾昭琮今日一起走过的街道上那一张张带着些许好奇的面庞，“若当真是寻常人家呀，只怕得叫我一人给拖累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如今的身份，才能经得起她胡闹一通的了。若非她是衡阳长公主之女，外祖母是当今太后，自己又有个“尚未过门的太子妃”之名，只怕凭着她那些的好事儿，如今不知是惹恼了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