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礼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折节下交这种事从来是不做的,所以他说完话后,谢洛棠脸色略微缓和了缓和,点点头道:“既然这样,就看在景礼贤弟的面子上,让你跟我进来吧。”
向前走了两步又转头对于少欢道:“父亲这两年身体不好,何时吃药何时吃饭都有着严格的规定,现在马上就到了晚膳时间,你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别耽误了时辰。”
于少欢眉头紧皱,“府主身子不好,谢兄为其分忧的方式就是看着时辰吃饭吃药?”
谢洛棠面上瞬间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谢兄明知府主身体不好,为何这两年来我从未在京口见到过谢兄,一直都是张大哥在忙前忙后。”
张君夜怕是谢洛棠现在最讨厌的人,所以听到了这个名字立刻忍不住道:“并非是我不想去,而是……”
说到一半想起了旁边还有陆景礼,虽然他此时两眼无神神游天外,但是“父亲不让我去”这种话还是说不出口的,自承不行他可做不到。
他现在非常想将于少欢踢出府去,但这般做一会陆景礼跟谢传敬见面后只会让他更加难看,喘着粗气僵持了一会,怕被别人注意到的谢洛棠还是甩了甩袖子,哼了一声快步在前带路,并把于少欢的名字列在了张君夜之下,成为了他第二讨厌的人。
陆景礼做了一个“佩服”的动作,施然跟了上去。
谢传敬是与谢洛棠同时接到了陆景礼到来的消息的,虽然来得是个晚辈,但他古拙的性格还是让他正襟坐好,等人上门。
看到与陆景礼一起进来的还有于少欢,谢传敬脸上讶色一闪而过,一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本因为陆景礼突然到来的疑惑也消失了。
陆景礼进门后向于少欢展示了什么叫做世家的痞子,规规矩矩的行礼,标标准准的坐姿,极为得体的对答,如果不是于少欢已经很了解他了,绝对会以为这是个很讲究的人。
没说几句,陆景礼就提出了去见老家主,其实现在已经很晚了,去见谢恭伯并不合适,但大家都明白这只是个借口,所以谢传敬点了点头,就让谢洛棠带他前往。
从一进这门,于少欢就一言不发,此时见陆景礼要走了,手向怀里摸去,可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谢传敬和陆景礼同时注意到了,陆景礼道:“需要我帮你传信?”
于少欢看了一眼谢传敬,从怀里摸出信件道:“这是钟老家主写给谢家主的信件,要我转承,府主您看……?”
钟老家主?钟飞?谢传敬略一沉吟,挥手道:“景礼一同带去吧。”
陆景礼走后,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谢传敬面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丝微笑,说道:“你这三个月看来过得不错嘛。”
于少欢讪讪的没有说话。
谢传敬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奏报道:“这是张大郎在腊月二十那天传给我的消息,也是我收到的日子最近的一封了,主要说了一个叫做没路真部的事情,至于北地情况么,呵呵,一如以往的风平浪静。”
说着谢传敬顿了顿:“你肯回来,说明情况一定不会是风平浪静,那就是在腊月二十之后发生了事情,而你在归途中又转道去了一趟青州,钟飞世叔又托你递信,说明你对他们帮助很大,他对你非常认可,看来这风波还不小呢,说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三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于少欢终于完成了与谢传敬的对话。
谢传敬与钟飞不同,于少欢每说一句话,他就好会问好多问题,这虽然让于少欢想起了很多不注意的细节,但也让时间一拖再拖。
“那个让你回来的小子,一定是癸宫这次扶持的人,至于他为什么给你传信,该是不想太多受制于人,所以只是告诉你祝希灵来了,而不告知其目的,这一看就是小孩子的想法,充满了小聪明。”谢传敬拉回到路凌身上,淡淡的说道:“他机智的想到了祝希灵身后有一个庞大的势力,因为其势力庞大,所以他认为即便祝希灵死了也无妨,因此便想借着咱们的手干掉祝希灵。”
于少欢疑惑道:“既然想借刀杀人,那为何又隐瞒了目的,直接告诉我们不是更好方便行动么。”
“所以说这是小孩子的想法,既想借刀,又害怕损害自己的利益。”谢传敬摇头道:“看的出来此人自视甚高,而之前的生活有十分逼仄,所以才会及想着突破别人的束缚而又舍不得到手的东西。”
“此人是九成可能是没路真部的人。”谢传敬最后道。
于少欢欲言又止,谢传敬扬了扬手中的报告,“张大郎提到了一句姜且跟着一起去了幽州,姜且的圈子我太了解了,之前不会有这种熟人,只可能是这次在北秦新认识的,而你又提到了他在刚到幽州的二十四那天,就被薛安平唤走了,所以不太可能认识燕王的子嗣,那么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在路上结识的,路上认识的人中能掺和进这里的,身份还够的,怕是不多了。”
于少欢心悦诚服。
“你说你在荒村受伤了,伤势很难缠?”说完了正事,谢传敬关切道。
于少欢点了点头:“我是真的明白了一个成语,跗骨之蛆,就是这种感觉了。”
谢传敬略一沉默,“我不懂医术,京城内好的大夫虽然有,但是不确定能否治疗你的伤情,你先让景礼陪着你转转吧,让他拿着我的牌子,御医也可以找得,若是京城没有医不得,我再给你另想办法。”
“多些府主。”于少欢见谢传敬站起了身子,惊讶道:“府主您要出门,现在可是半夜了。”
“嗯。”谢传敬略微活动了活动,道:“你给我带来了这种消息,我还怎么坐的住,我要去一趟淮阴,还要像陛下说明,你身上有伤,就不必跟着我了,无事的时候,把你刚才说的给我写一份报告上来。”
于少欢只得应下,跟着谢传敬走出了房间。
陆景礼已经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谢传敬从屋内出来后径直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寸一山之战,韩道琛和乌曲他二人真的都受伤了?”
陆景礼连忙回道:“晚辈不知,但是家叔说是的。”
谢传敬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有不甘心的回头问道:“江则可说了他们伤的多重,要养多久,从时间上看,此战已经过去半年了……”
看到陆景礼满脸苦笑,谢传敬的声音戛然而止,自嘲的笑了笑,关心则乱,挥了挥手奔向了一侧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