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衍的眼前迅速地闪过了安南的面庞,借着月光,他看着直接抱坛而饮的沐言,有些恍惚,嘴里说着飘渺的话:“我也特别好奇,少主你整日来消遣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沐言拂袖拭了拭嘴角,笑得意味不明,“我都来了这么多天了,意图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陈衍看着他,莫名的心头一跳。
“自然是有心与你结为好友了。”
陈衍听罢也笑了笑,从沐言手中夺过那一坛酒,就着仰头喝了下去,饮罢便有了些许的醉意。他已无心再与沐言客套,奇怪的是先前的那些畏惧与警惕也消去了大半。他手里抱着酒,眼中也似盛满了酒,水光粼粼。
后来两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说话也更加随便了。
“与我结为好友有什么好处?”陈衍指了指自己,“我曾经可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你难道不想除掉我吗?”
“既然入了魔教,我就没有除了你的必要。”沐言晃了晃坛中的酒,“而且你又那么能装,正对我口味。”
“我怎么知道你哪天不会突然杀了我?”
“这我也保证不了啊,看我心情。”
“你这个人……”
沐言笑意更浓:“我这个人怎么了?”
陈衍叹了口气,醉眼微醺地看着沐言,诚实地开口:“很讨厌。”
沐言欣然接受了这个评价。
第二天,两人一觉醒来已是午时。
是陈衍先醒过来的。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等到看到了慵懒地靠在石凳上前衣未敞的沐言时,昨晚的记忆才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正当陈衍尴尬地想起来昨晚那些胡言乱语时,沐言也醒了过来。她先是怔怔地看着前方了些许时候,眼睛才恢复了清明。少了平日里的笑容,面无表情的沐言让陈衍真正感受到了压迫感。
沐言整理了一下记忆,在发觉陈衍一直看自己的时候,笑了出来,随意说了句:“早上好啊。”
“……”陈衍苦笑,“怕是早过了晌午。”
沐言倒也不觉得尴尬,挑了挑眉,然后撑着石凳站了起来,有些感慨:“真是多年都未醉宿了。”
陈衍没有接话。他又何尝不是呢?少时,他从家中偷出酒来,带着安南偷偷爬到自家房顶上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便被陈又年打得皮开肉绽,还连累了安南。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想起年少时的时光,那些时光仿佛很慢很慢,足以承载着他对安南的感情。如今两个人沦落魔教,那些日子也一去不返,他心中的感情更甚,却也更加没有说出来的可能。
陈衍长久的沉默让沐言意识到对方肯定又陷入了回忆。她想了一会儿,假装不在意地提起:“你和安南两人为什么会入教?”
“不是说过吗,我因为跟我那武林盟主的爹断了父子关系,她是因为家里人被屠杀想要报仇,而别处无人收下。”陈衍没想要在这上面多费工夫地给沐言作解释。
听罢,沐言依旧咄咄逼人:“断了父子关系以后就一定要入教?”
陈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沐言全然没有就这么轻易结束这个话题的念头,她再接再厉:“是因为安南吧。”
“……”陈衍莫名心一紧,手指也不由地曲了曲,他有些害怕沐言说下去。
“你对她,可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的感情吧。”
安南中途回来了一次。当她看到沐言跟陈衍谈笑风生,并且还是在晚上时,惊讶之外还带着几分复杂的感情于其中。
“少主。”
沐言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跟陈衍说话:“今夜还饮酒吗?”
陈衍自安南回来的那一瞬间注意力就不在沐言身上了,他敷衍地摇了摇头:“改日吧。”
沐言晃了晃杯中的茶,嘴边微笑未变,眼神却冷了下来。作为陈衍的“好友”,他此刻应该留下一句“改日再聊”离开的,但是她非但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反而一副很乐意掺和一脚两人事情的模样。
因着沐言还在的缘故,纵然安南心里已经有了千万句话,现在也是噎着一句也说不出。她在那里内心纠结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极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
“怎么提前回来了?”沐言摆了摆手,示意安南坐下,随口问了句。
安南抿了抿嘴,看了眼陈衍:“我放心不下阿衍。”
沐言“哦”了一声,又温和道:“那你现在放心了吗?”
安南看着一直笑得不具备一点侵略性的沐言,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她从一开始起就感觉这个少主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陈衍看着有些难堪的安南,忍不住开口:“天不早了,少主难道不准备回去歇息了吗?”
沐言看着陈衍,眼神讳莫如深。
许久,在陈衍有些担心沐言会突然变脸的时候,她笑似非笑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南忍不住问:“我不在的这半个月,你是怎么跟少主熟了的?”
熟了吗?陈衍笑笑,答非所问道:“任务完成了?”
安南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含糊道:“没有,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
看着安南似乎不愿意提及,陈衍倒也不再追问,只是笑笑。
“你的伤……”
“已无大碍。”
“何时再走?”
“明日。”
陈衍看着安南,莫名的想起了沐言的那一句“你对她,可不仅仅是朋友这么简单的感情吧”,觉得有些烦躁。他对她的感情他知道,可她呢,自始至终都没流露过他想要的情感,不管是他暗自撩拨还是暗示,一点都没有。
“安南,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先睡了。”
安南微微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变成了:“好,你早些睡。”
等到转身之时,又补充了一句,“此去怕是有些日子。”
陈衍只是“嗯”了一声。
是夜,三个人各怀鬼胎睡去。
几日后。
风光正好,暖风习习。季长青推门而入,看着连睡觉都紧皱眉头安南,莫名得一些心软。
听到细微的声响,安南猛地醒来,正对上了季长青那双怔忪的眼睛。
季长青缓过神来,语气有些别扭:“安大夫,去给季长临看病啊。”
“……”安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季长青,在对方耳尖有些发红后她觉得有些好笑,然后点了点头。
安南已经走出房间好久了,季长青却还一个人在那里别扭着。
季长临是季长青的兄长,而他中的毒便是安南下的,为的就是接近季家。她这次的任务是杀掉与季家世代交好的龙家二公子,以及杀掉季家的长公子。她思绪不久,便决定了打入到季家。
她为季长临下的是教中特有的毒,别的大夫看完以后纷纷摇头,因而她才得以趁机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