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明被宦官们拦下，没有转身，只是在原地站定，不想让李曜看见他满眼的热泪，道：“君非君，臣非臣，绝非社稷之幸，君上既有安邦之志，又强国之心，就应该早作决断，早日改变——君视臣民如草芥，则臣民视君如寇仇，如今诸路不通，像我等这样的人不会因为死了一批，就彻底泯灭。

你很聪明，能看清时事，能摸清人心，但为皇帝者，最重要的不是驾驭群臣，不是看清和摸清多少人和多少事，重要的是改变了些什么，。

而今朝政混乱，贿赂公行，朝臣鬻狱卖官，溺于财利，位列朝班的公卿之内，非亲则友，生为上柱国，死做阎罗王，天下贤人生无进阶之路，死无埋葬之所，百姓饥馑，风起云涌，小民百姓没有什么大野心，所求的不过是填饱碌碌饥肠，平淡过完一生，朝廷无力顾暇，天下一乱，会发生什么事情，人人心知肚明，恰如你所说的那样，百姓的好日子还没有开头呢。

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我们这些人败了，是败军之将，一死是改变不了的命运——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既然如此，还请君上能记住今日所说的话，所明白的道理——

大燕由内及外，一片混乱，政刑驰紊，贿货公行，六军不息，百役繁兴，行者不归，居者失业，人饥相食，白骨垒叠，朝臣功德不见，百姓行善无几，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是会灭亡的。

我死以后，定然不甘心，我的理想不会实现了——一生都是白衣，我命如此啊——但我在地下不想看到天下有野心的人再生祸乱，贻害苍生，还望自诩明君的君上能治理好你的国家，善待你的臣民，要敢为天下百姓割骨肉之恩，废黜无德，弃用不才，善用臣工，眼前天下人烟稀少，边境未宁，不可再做征伐之事，四处征讨劳民伤财，获少费多，虚耗人力，且容易陷入无法自拔之深潭，到时寡不敌众，四面搏战，难有泰山之安，恐有累卵之危啊。

当今天下大势，强者变弱，弱者变强，交替往复，实属平常，大燕内外忧患颇多，应该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待时而发，方可成大事。

还需薄赋轻徭，除繁苛之政，兴清静之风，去无用之官，开取材之路，不愁天下无良才，江山代代有才人，可保江山万年安，君上若能听我一言，大庇天下寒士，江山长安，万民欢腾，我在九泉之下也会山呼万岁。”

李曜点点头，很是感慨地说：“这些是你的肺腑之言，若你能为我所用，我也多了一个好臣子，天下百姓也多了一个好官，我本不想杀你，可你犯下了杀头的死罪，我不能饶你一死，朕答应你，会做好这个明君，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朕也会记在心里——这天下是朕的天下，你来世若想做朕的子民，朕很高兴，希望你来世还是朕的子民，朕期望你来世做个好官，辅佐朕来当好这个明君。”

齐思明一笑，道：“若来世还是这样的燕国，我不愿再来走一遭了——天下皆苦，毫无乐趣——你若做个明君，我来世便来这在走一遭——但在我看来，你做个明君的可能会很小——无论如何，你已经开了一个不好的先河，父慈子孝，乃是人伦纲常啊——祸生匕首，衅起萧墙，你要当明君，要铲除的可不止我这样的人——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