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堂文看了看欲言又止的张堂昌,小心翼翼地说道:“玥娥...且不说云卿兄弟是否可以调兵北上,这兵马一动,沿途必然生灵涂炭,从武昌来南阳,沿途那么多州郡,是否都可以放行,这南阳城,还有谢老道这个硬骨头在负隅顽抗,云卿兄弟大军一至,杨先生岂不就是他手中要挟的砝码?”
“张老爷...你只想到了第一层,却忘了第二层!”
“唔?”
“谢宝胜...也是个爱民如子的人!”钱玥娥默默地看了一眼张堂文,“兵戎相见的时候,生灵涂炭,哀嚎四野,谢宝胜...难道不知道么?”
“你意思是...”
钱玥娥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看向炭盆中的火光,“如今清廷大势已去,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局面。南方有革命党寸步不让,北面有袁项城步步紧逼,交权退位,是不可避免的最终结果了!谢宝胜...为了自己的愚忠,葬送南阳一城百姓的性命...老爷...以你对他的了解,这,可能么?”
炭盆中的那枚瓜子砰的一下炸裂了,火光在张堂文的眼中忽然闪耀了一下。
“玥娥...你这是在赌...赌这乱世纷纭中残存的人性...若是赌输了,不只杨先生可能身陷险境,南阳城中数十万百姓,也无法置身事外...”
钱玥娥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望着火苗中已经燃烧起来的瓜子壳,轻声说道:“便是救了杨鹤汀出来,他心中,也只有革命,也只有天下、大义、百姓!与其他孤身一人飞蛾扑火,倒不如我推他一把!”
张堂文品了品钱玥娥的话,缓缓地站起身来,望着屋外白茫茫地一片,长长地叹息了起来。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了。”
“哥...”
“给马云卿兄弟发个电报吧...”张堂文默默地看向张堂昌,坚毅地眼神让张堂昌把劝阻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按玥娥的意思,发给他...云卿兄弟是聪明人,他一定会想法子的...”
“如今天寒地冻...便是湖北那边,也是大雪封山...”
“堂昌...”钱玥娥默默看向张堂昌,轻声说道:“你怕是不了解我们革命党人,什么苦,什么难,都不是阻碍,只要...有目标,有理想...于公于私,北上,都是一步好棋!”
张堂昌一愣,品着钱玥娥喊他的名字,也是莞尔一笑,“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府让人去发电报了!”临起身出门时,张堂昌回头冲着钱玥娥一笑,“按着规矩,你虽是比三嫂大些,但毕竟你晚进两天门,还是唤你声四嫂吧!”
钱玥娥脸上一红,却是不言语了。
张堂文先是一乐,又品了品张堂昌这句四嫂,却似脑中被牵动了什么似的,但仔细品着又觉得没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