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莲的眼圈也突然红了。
已经三天了,儿子还没醒过来。
万一……倘若真的撞上了那个万一,他一直醒不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再多的补偿又有什么用?
“骆女士,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我儿子能好好的醒过来,现在提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没有意义。而且,是否原谅你,也不是我们的事,是我儿子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气,板着脸的道,“你还是先回去吧,其他的事,等我儿子醒了以后再说。”
说罢,阮秀莲直接将病房的门给打开了。
那意思,表示得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骆锦只觉得怒火直涌头顶,耳膜里都开始嗡鸣。
但她到底还仅存着一丝理智,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勉强的挤出个笑:“很抱歉,那我就先告辞了。”
在她跨出去的下一刻,病房的门便被不轻的动静带上了。
该死的!
骆锦忽然感觉头晕目眩,她的手搭在墙壁上,撑着身子,兀自的平复了一会儿怒气,等到呼吸重新恢复原本的频率,眼前的世界恢复了正常,才重新站直了身子。
秘书问:“骆总,您不舒服?”
骆锦抬手,缓慢地揉捏了两下眉心,才说:“没什么,有点头疼。”她拿出手机,结束了录音,对秘书道,“我把录音发给你,你再安排公司发个公告,表示我已经来道过歉了。”
她只要做出过道歉的姿态,能够对公众有个交代就行了,至于对方接受不接受,不在她在意的范畴之内。
秘书连忙点头说好。
这时,忽然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开口:“您好,您就是骆总吧?”
骆锦瞥了对方一眼,很陌生。
她头疼欲裂,心情也糟糕透顶,并没搭理对方,踩着高跟鞋,径直往前走去。
那男人却跟了上来。
“骆总,我有点事情想和您聊聊。”
骆锦看了身边的秘书一眼,秘书会意,板起脸,伸手向那男人推去,“骆总很忙,没时间和不认识的人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麻烦你立刻离开。”
男人锲而不舍,“别急,我要说的东西,骆总一定会感兴趣的。”
“……”秘书伸出双臂拦着他,板起脸,呵斥道,“保安呢,这医院的保安呢?”
男人看着骆锦的背影,提高了少许音量,“骆总,你想不想挽回你们公司的声誉?”
骆锦的脚步蓦然一顿。
她转过身,看着那男人,“你说什么?”
男人推开了秘书,走到骆锦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笑眯眯地递了过去。
“徐雄,XX个人事务咨询代理公司总经理……当然了,我们这个职业,还有个更通俗点的名字——私家侦探。”
骆锦并没接过名片,只是挑起线条冷酷的眉,声音漠然地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徐雄微微一笑:“这里不太方便,骆总,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
……
某家茶馆。
骆锦没那个时间跟兴趣跟对方绕圈子,坐下后,随意点了两杯茶,随后一开口就是,“说吧,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骆总,你刚才是去医院向陈嘉鱼道歉的,对吧,看你的表情,应该是进行得不怎么顺利?”
骆锦盯着他,“现在是我在问你,不是你在问我。”
“呵呵,我要先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能确定该怎么做。”
骆锦向后靠着,背脊用力贴住椅背,深吸了口气,才冷笑地道:“他们不接受我的道歉,也不接受我的补偿。”
“那你呢,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骆锦冷冷地说,“歉,我已经道了,补偿,我也提出来了。至于他们不接受,那是他们的事。我只要把道歉的录音发布到网上,平息舆论就可以。”
徐雄抬手拿起茶壶跟茶杯,给骆锦和自己各倒了杯茶,才笑着说:“这么做,也只能尽量减少损失罢了……您有没有想过,让舆论反转到您这一边?”
骆锦怔了怔:“舆论反转?”
徐雄端起茶杯,“你刚才说,他们既不愿接受你的道歉,也不要任何补偿……这是正常人的做法吗?”
“……”
骆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所以,你是说,他们另有目的?”
徐雄轻啜了口茶液,才不紧不慢地说:“依我看,他们无非是想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的勒索你……在没有试探出你的底线之前,他们自然不可能轻易接受你的道歉和补偿。就算你在网上发了道歉的录音,他们也可以一口咬定你没有诚意,说一套做一套……”
骆锦的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解决?
忽地想起了徐雄说过的四个字,“你刚才说的反转舆论,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要和你聊的,”徐雄放下杯子,“如果我们的手里也握住了他们的把柄,譬如说,他们商量该怎么借此事狠敲您一笔的录音,再放到网上……你觉得,舆论还会完全偏向他们吗?”
骆锦盯着他,眉头紧皱,“你是说,让我去偷录他们的谈话?”
“没有的。这事和您无关,是我自己无意中录下的,然后出于义愤,发布到了网上。”
骆锦的眉头慢慢的展开,笑了,“好,谢谢你。”
……
半小时后。
从茶馆出来,骆锦坐上了路边的黑色奔驰。
秘书握住方向盘,“您现在是回家还是去公司?”
“头好疼……”骆锦揉着脑袋,感觉里面疼得像是要裂开,叹了口气,“先回家休息会儿吧。”
“您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再说吧,这么多烦心事,哪有时间。”骆锦靠在座椅上,往后靠着,疲倦地摆了摆手,“以前有时也会头疼,只是这次疼得特别厉害一点,我回家吃点止疼药就行了。”
“好的。”
片刻后,车停了下来。
“骆总,您家到了。”
骆锦打开了车门,先单脚踩在地面上,然后才探出身子,从车内站到了地面上。
这个时间正是傍晚,夕阳散着明亮温暖的橙红色光芒。
骆锦不禁抬头看了眼,忽然发现,四周的光芒在迅速的黯淡下去,直至变成了黑暗,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变得像棉花般软,甚至旋转了起来。
仿佛从遥远处,传来了某个惊惶的叫声。
“骆总,骆总,您怎么了?”
……
……
次日午后。
“这是什么?”
蔡佳怡刚走进病房,便看到了摆在病床旁的一个半人高的毛绒玩具熊,愣了一下。
“哦,刚才有人送来的。他说是在网上看到了嘉鱼的事情,特意送过来的礼物,想祝嘉鱼早日康复。”阮秀莲说,“我看只是个玩具,不值钱,又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就收下了。”
蔡佳怡“嗯。”了一声,并没有过多留心,只是问:“医生来过了吧,有没有说他的情况怎么样,这几天能醒吗?”
阮秀莲摇了摇头。
“唉,医生还是不能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
蔡佳怡轻叹了一声,走到病床边,侧身坐下,静静地看着陈嘉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