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愣了愣,连忙抹泪道:“是,娘子说的不错。”
白驹又道:“温姬从前是否受过重伤?旧年伤痛调理不当,如今底子空虚,要调理的确不容易。”
云姑跪在白驹面前,泣道:“非是云姑挟恩求报,温姬救了小娘子,也请小娘子记着这救命之恩!”
白驹连忙去扶她,“云姑姑请起,我记得温姬对我的救命之恩,我定然会尽力施救。”
以她的医术,开方并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药引。
听得缺药引,云姑连忙道,“乐馆之中最不缺的便是补药,人参山参都管够!”
白驹道:“温姬脾胃虚弱,虚不受补,补品多为滋腻,反不适用。”
药引的作用便是引药归经,将药气引入经络脏腑之中,增其药效,矫其气味。白驹想了又想,直到看到自己腕上那道长疤时,突然灵光一现。
熏热的风吹入屋内,兰泽为小娘子擦拭半干的长发,见她面有倦色,便为她换了素纱寝衣侍候她睡下。出来的时候解下了随风摇晃的玉环组绶,将褰卷起来的帷幔轻轻放下,因为天气炎热,故而并不将折屏合上。她回头时,隔着几重薄纱帷幔,能够看到小娘子侧卧的背影,一头乌发如云,旖旎动人。
蝉鸣一波连着一波,兰泽正在廊下吩咐着几个小侍女,将那架瑶筝搬走,顺便将外面的坐枰和凉簟都收进来。
突然听得屋内有些响动,她疑心是自己不慎吵醒了小娘子,便匆忙入内,却见她披散着一头长发,正呆呆地坐在了地上,小小的一个身影,有些愣愣的。
“娘子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兰泽连忙过去扶起她。
“我梦见我从山崖上跌下来了。”她犹有些怔怔的,“山崖很高,很高……”
还有一个人,凄厉地叫她阿皎。
她其实,叫做阿皎。
阿皎闭了闭眼。
兰泽扶起她,觉得她的手臂犹有些发抖,便安慰她,“娘子只是做了个梦,才从榻上跌了下来,一切都过去了,娘子热么?怎么这么多汗?”
她温柔地用帕子擦过阿皎的脸和脖颈,那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阿皎怔怔的。
她又梦见了那个夜晚。
她推窗而出,似一只蝴蝶般落入了无尽的深渊。
有人趴在崖边,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
阿皎——
阿皎——
阿皎……
她心口疼极了,泪水流了出来,她其实不想死的。
只可惜,被抛弃的可怕,于她而言更甚于死亡。
她伸手去抓那些山石,锋利的山石割破了她的手掌,划破了她的衣袂,她听见呼呼作响的夜风之中衣袂割裂的声音。
半山腰处有一株横生出来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