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皎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小包果实,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东方朔微微笑了笑,果然,要逗小师侄开心,对他而言还不是易如反掌?
兰泽还有些奇怪,早上太中大夫来了一趟之后,自家娘子迅速地从酒醉萎靡之中恢复了过来,捧着那一小包果实,连眼睛都不敢眨,欢欢喜喜地就冲进了药房,唤她来用朝食也唤不出来。
她隔着药房门喊了好几声,娘子只是应着,屋里面药杵药碾的声音叮叮咣咣的却不绝。
她想着有些凉了的朝食,摇了摇头,那夜自冠军侯离去之后,娘子便一直是萎靡不振的模样,如今有东西能叫她高兴高兴,也是好事。
阿皎刚将黄雚果实的汁液提取出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准备合适的容器,连叹了几句“好险好险”,将汁液先存起来放在阴暗处,便冲出了药房,先去庖厨搜寻了一番,未能寻到脸那么大的平底器具,便连忙回屋换衣,带着兰泽去西市买器具。
兰泽也不知道自己娘子哪里来这么好的心情,连忙为她挽髻换衣,出门租了车马,随着她风风火火地赶往西市之中的交里市。
阿皎选了好久,兴致勃勃地一个一个放在脸边比较,最后买了比脸还要大的陶盆,选定了之后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去,拎着陶盆又将自己关进了药房。
直到日暮的时候,兰泽才看见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陶盆出来,又一叠声地吩咐她去取笔墨和胭脂等物。
兰泽百思不得其解,取了东西来之后,看着她自那个平底的陶盆之中,揭出一张莹薄柔软的物什来,看着像是人皮,叫她的心里不自觉地毛毛的。
阿皎伸手捏了捏,觉得这次凝的不错,便满意地取笔在上面描画,等描画完之后,又将其放回了陶盆之中,嘱咐兰泽拿去阴凉的地方再晾几日。
这一晾数日,阿皎都不曾开馆行医,只是每日去看看自己那张逐渐成型的假面皮。
这一日她正在揉捏那张假面时,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了人声,她有些好奇,便拍了拍手出去,“兰泽,是谁来了?”
话一出口便愣了愣,竟是温姬。
“主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温姬却似是没有心情同她寒暄,抓了她的手便有几分急切道:“阿皎,你快随我去一趟隆虑长公主府。”
阿皎愣了愣,“隆虑长公主府?”
温姬深吸了口气,道:“隆虑长公主……命在旦夕。”
阿皎有些讶异,不知温姬如何同隆虑长公主扯上了关系,但瞧她这般急切,竟然上门求诊,也只能命兰泽收拾了药箱,跟着温姬一路去了。
隆虑长公主府位于宣平里,宣平里中因为往来多权贵,也被称之为宣平贵里。因当年隆虑侯犯律被处死之后,隆虑侯国除,隆虑长公主带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迁出侯府。陛下念及手足情义,在宣平里中为她营造府邸,是为隆虑大长公主府。
这数年来,昭平君的纨绔声名在长安日显,隆虑大长公主的名字却一日比一日沉寂,阿皎踏入这座府邸的时候,便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清冷。
顾不得猜是否是府中修竹青松带来的寒意,她挎着药箱,随着温姬和从人一路急急入内,进入一处庭院之中时,看见院内青砖地上瑟瑟发抖跪着口称不敢的一群太常太医,还有面色难看正欲挥手却被三宝牢牢阻着的昭平君陈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