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摇了摇头,道:“劳烦中贵人焚香。”
宦侍口道一声“不敢”,便上前取了一尊小巧的错金银凤鸟衔环的铜熏炉,打开后下置炭火,再置入香丸。炭火的高温将香料徐徐焚燃,不多时便有淡淡的烟气缕缕缭绕而起,偏殿之中一片香气芬芳。
阿皎闭上眼睛,细细而嗅。
此香香气温和圆润、清甘甜馥。闻着倒是十分令人清心静气,凑近闻时,那股甜馨的尾调才明显些,而一不留意之间,便会被清润的气息掩盖过去。
倚华见阿皎长久闭目,出声问道:“如何?”
阿皎睁开眼来,含了几分笃定的微笑,“此香甚好,于太子身体有益。”
她顿了顿,“不过离开府中一夜,我实在是牵挂嬗儿,如今太子已经康复,不知长御能否转告皇后殿下,允我出宫半日,照看嬗儿?”
她这个要求提得奇怪。虽然嬗儿明面上是她的儿子,可皇后和陛下都心照不宣,她一个十七岁的女儿家,如何生得出嬗儿那么大的孩子。只是倚华却是行了个礼,“妾会向殿下说明。”
“劳烦长御。”阿皎颔首。
皇后果然允准了。
阿皎谢过皇后之后,便随着宫人的指引一路行去。
未央宫前殿的北侧便是椒房殿,椒房殿正殿坐北朝南,殿前设有高大巍峨的双阙,其宫殿墙壁以椒粉和泥涂抹,因此名为椒房,便是已经离开殿内,都能依稀闻到殿中温暖袭人的椒香。
阿皎出来时,正遇见李其姝。
李其姝穿着一身薄藤紫色的深衣,裙裾迤逦,如同云霞虹霓,云髻危叠,浓墨般高耸的发髻之间除了一支玉簪,别无他饰。这样简素清淡的妆饰,却显得这位新晋的婕妤更加清艳动人,款款行来时,娇花之姿,弱柳之态,倾国倾城。
她入宫不过短短几月,长安城里却已经充满了她的传说。
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那一支令陛下心折的《佳人曲》,那翩然引来蝴蝶的舞姿和婉转的歌喉,连她的玉簪都因被陛下拿来随意搔头而被宫人们改叫做“玉搔头”。
她容光照人,与昔日破屋之中那如同兰叶轻折的病弱美人,再不相同。
阿皎向她行了个礼,“李婕妤长乐未央。”
“白驹娘子何必如此客气,对了,听闻陛下封了娘子为本草待诏?那日后看来是可以常常相见了。”李其姝微微而笑,笑语之间有了一丝昔日不曾见过的风韵之美。
“民女不敢。”阿皎直起身来,语气平静道,“婕妤如今是贵人,自然与昔日不同。”
“怎会。”李其姝意有所指地道,“即便是场面上的礼还未过,可半个长安城都知道,你如今早已经是冠军侯府的女君,什么时候成婚,全看你乐意与否。这样的好福气,才真是叫人艳羡。”
阿皎说不惯场面话,只是语气平淡道:“婕妤身处宫闱,却对宫外的事情了如指掌,民女实在是叹服。既然婕妤这般灵通,民女倒是有一事想问婕妤。”
她靠近李其姝一步,眉眼间微微挑起一丝笑来,“想问婕妤一句,太子之病,是否与婕妤有关?”
李其姝却半点颜色都不曾变,依旧是笑意晏晏的模样,“这个罪名可大了,我却是不敢承担。何况连待诏这样精妙的医术都未能确诊太子的病因,我不通岐黄,又如何能够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