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也吓得不行,忙去院里汲了井水,用铜盆盛了触手生凉的井水,以帕巾在水中浸泡,稍稍挤干之后便给阿皎擦拭身体。但反复几次之后,高热迟迟降不下来,焦急之下,兰泽跑到了院子里,大声叫道:“暗卫呢?暗卫呢?给我出来!我知道你们在这里盯着呢!”
她喊了好几声,才有个暗影自屋檐上跃了下来,一身玄衣,声音低沉,“何事?”
“娘子高热不退,速去请太中大夫来为娘子诊治!”
暗卫听闻是阿皎出事,未等她话音落下便猱身越过墙头,背影融进了沉沉夜色。
“阿皎如何了?”冯曦被她这一嗓子嚎醒了,披了衣出来,却恰好看见了那个背影,靠在门边,略略一笑,“我便说么,他怎么舍得下她一个人。”
兰泽是病急乱投医,此刻心中略略理了理思绪,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冯曦,“冯娘子……你……你可千万莫要将此事说给我家娘子听。”
否则娘子肯定又要生气。
谁知冯曦只是闲闲撩起了一缕发丝挽在耳后,“我看着是那种无聊的长舌妇人么?何况我自己的事情都未必能应对得宜,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
兰泽便舒了口气,忙又进去照顾阿皎。
东方朔是衣衫不整地被暗卫扛来的,面上神色十分难看,兰泽陪着小心,将他的衣衫掩好,请进屋里,“娘子夜里高热不退,才惊动了太中大夫,还望太中大夫勿要怪罪。”
东方朔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不怪罪?怎么可能不怪罪,好好的清梦被人这般粗鲁地搅了,换做是你能就这么算了?”
虽是这样说着,他还是撩开了幔帐,坐在榻边,看见阿皎正沉沉睡着,面色无华,舌苔红白微腻,又捏起阿皎的皓腕凝神搭脉。
他的指尖不过在阿皎的腕上略略一按,便有了底,“外感风邪,营血不足,内郁湿热,清阳不升。”
连日奔波,失血过多,寒气侵体,更兼着心思郁结,难怪有这样一场高热。
东方朔自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圆漆盒,内有数颗珍珠般的药丸,他拈起一枚喂入阿皎的口中,“桂枝汤里加一钱柴胡,一钱薏仁,快去熬了过来,等她口中的药丸化尽了,再喂她饮下。”
兰泽松了口气,连忙去了。
嬗儿支着个小脑袋扑在榻边,细声细气地问道:“阿娘身上好烫,她会好起来么?”
东方朔摸了摸他的脑袋,“自然会好起来的,只要你叫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过来看她一眼,认个错,她肯定便好了。”
嬗儿便支着下巴,不解地眨巴着眼,“阿娘喊了阿爹,还喊了卫姑姑,那该寻哪个人来瞧她呀。”
东方朔的手揉着他的总角,语气闲散,“这个么……伯伯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