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风回眸,朝慕洛言疾步走去。
他站定在她面前,一改往常的毒舌,柔声问道:“疼不疼?”
慕洛言瘪了瘪嘴,一股脑儿地扑入了顾南风怀中,声音哽咽,“顾南风,我不想留疤。你一定会治好我的,对吧?”
她突然落泪,心中满是委屈。
顾南风轻轻地抱住慕洛言,在她耳边低语,“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你。”
他的回答,慕洛言显然不太满意。
她没精打采地靠在顾南风怀中,薄唇翕动,小声嗫嚅道:“万一治不好,怎么办?若是留下伤疤,我将来的夫君,定要嫌我丑。”
顾南风眉头轻蹙,他突然觉得心口有些犯堵。
他正了面色,颇具惩罚意味地掐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怕什么?若是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娶你。”
“谁说我嫁不出去?”
慕洛言跺着脚,不服气地回呛着他。
片刻之后,她突然意识到顾南风说了些什么,心中又惊又喜。
“顾南风,你可要说话算话!”
“嗯。”
得到顾南风的回应之后,慕洛言面上总算浮现出了一丝喜色。
她拍着胸脯打着包票,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顾南风,你放心。我既看了你的身子,就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虽然,你看上去有些瘦弱,但我有信心,一定可以将你养得白胖白胖,膘肥体壮。”
顾南风有些怀疑慕洛言并未看清自己的身子,不甘心地问道:“你当真看清楚了?”
慕洛言点了点头,“看清了。你的身量,还不及摄政王的一半。”
顾南风狂抽着嘴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略略有些吃醋,不满地嘀咕着,“说得好像你见过他的一般!”
慕洛言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弯弯的眉眼中藏着一丝狡黠。
她凑至顾南风耳边,轻声说道:“其实,你完全用不着吃醋。摄政王的气场太过吓人,我甚至不敢靠他过近。这样可怕的男人,哪哪都及不上你。”
“算你识相。”
顾南风抬手轻刮着慕洛言的鼻子,随手裁下衣角,轻轻地缠在她后颈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之上。
他原以为她不哭不闹,后颈处的伤应当不算严重。
不成想,她伤得这么重,竟还有闲情逸致同他唠嗑!
“我说慕洛言,你怎么跟个爷儿们一样,被砍成这样,都不会喊疼?”顾南风眼眶微红,明明心疼得厉害,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
慕洛言眨了眨眼,如同看痴傻儿一般看向粗心大意的顾南风。
一般来说,寻常男子若是听闻心仪已久的女人对着自己诉衷肠,不应该欣喜若狂,当即立下山盟海誓?
顾南风的反应,未免太过淡定。
慕洛言越想越气,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顾南风,你莫要诓我!你若不喜欢我,直说便是。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顾南风一脸茫然,他完全不明白慕洛言为何生气。
好在,他曾听追风同君墨染说过,求饶道歉远不如直接堵上女人的嘴来得实在...
慕洛言怔怔地看向顾南风突然凑得极近的唇,面色绯红,神情略懵,“你...你做什么?”
“丑是丑了点。不过,尚还下得了口。”
顾南风戏谑言之,眼里却满是认真。
—
紫阳观,摘星阁
百里河泽因心口处传来的钝痛之感,倏然转醒。
失焦的双眸,缓缓地定格在正专心致志地为他疗伤的楚九身上。
他喉头微动,声音细若蚊蝇,“傅夜沉人在何处?”
楚九恭声答道:“回主子的话。傅公子将您扛回摘星阁后,便匆匆离去,不知去向。”
百里河泽浅叹了一口气,心中多少有些无奈。
这些年来,除却傅夜沉,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过他。
故而,在百里河泽心里,傅夜沉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
不过,这一切同他对凤无忧的执念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
沉吟片刻之后,他乍然起身,沉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辰时一刻。”
“裕亲王那边,可还顺利?”
楚九摇了摇头,如实相告,“属下不知。”
百里河泽眉头轻蹙,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何意?”
楚九察觉到了百里河泽的怒意,“噗通”一声跪在他身前,“主子恕罪,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昨夜,傅公子将您带回摘星阁后,您一直处于昏迷不醒之中。属下见您伤势过重,只好暂且搁置亲赴城门口替裕亲王验药一事,先行替您处理伤口。”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
百里河泽面色一凛,他骨肉均匀的手紧扼住楚九纤细的脖颈,一字一顿,“凤无忧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
楚九战战兢兢地缩了缩脖子,连声解释道:“主子息怒。属下虽抽不开身,但已于第一时间将验药的法子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楚七。楚七虽被摄政王府的人所伤,但并未伤及要害,想来,定能妥善处理好此事。”
闻言,百里河泽黢黑的面色稍有好转。
楚七做事,他向来放心。
对他而言,楚七无疑是他的左膀右臂,缺之不可。
然而,凡事皆有例外。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摘星阁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紧接着,一虎头虎脑的小道士气喘吁吁的闯入了摘星阁,“国师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楚七师兄不知被何人袭击,后脑勺被砸出了个血窟窿,危在旦夕。”
“该死!”
百里河泽隽秀的眉轻轻蹙起。
他万万没料到,楚七竟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遭遇不测。
淡淡地扫了一眼横陈在担架上不省人事的楚七,百里河泽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重伤未愈的身体,行色匆匆地往城门口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春夏正站定在去往城门口的必经之路上,恭候着疾驰而归的北堂璃音。
北堂璃音紧攥着手中药瓶,面上显露着得意之色,阴恻恻说道:“任何人胆敢同本宫作对,必定不得好死。”
春夏连声附和,“公主所言极是。凤无忧出身卑贱,竟还敢跟您作对,自不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