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
他们割了一行又一行,有的行长,有的行短,有几行草好,有几行
草坏。涂土桥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压根儿不知道此刻是早是晚。劳动使
他起了变化,给他带来很大的快乐。在劳动中,有时他忘乎所以,只觉
得轻松愉快。在这样的时刻,他割的那一行简直同基特割的一样整齐好
看。但他一想到他在做什么,并且存心要割得好些,就顿时感到非常吃
力,那一行也就割得很糟了。文后面。他那青春焕发的可爱脸庞因为使劲而
牵动着,他的头发用新鲜的草扎住。不论谁向他瞧瞧,他总是露出微笑。
看样子,他是死也不肯承认,干这活是很累的。
涂土桥夹在他们两人中间。他觉得大热天割草并不太费力。浑身出汗
使他感到凉快,而那烧灼着他的脊背、头部和肘部以下裸露的双臂的太
阳,却给他增添了劳动的毅力和干劲。他越来越频繁地处在那种忘我的
陶醉状态。镰刀自动地割着草。这真是幸福的时刻。更愉快的是,当他
们走到行列尽头的河边时,老头儿用湿草擦擦镰刀,把刀口浸到清清的
河水里洗濯,又用装磨刀石的盒子舀了一点水,请涂土桥喝。
“喂,尝尝我的克瓦斯!怎么样,味道好吗?”他眨眨眼睛说。
涂土桥确实从没喝过这种带有绿萍和铁皮磨刀石盒锈味的温水。喝过
水以后,他一只手撑着镰刀,心旷神怡地慢慢踱着步。这当儿,可以拭
去流下来的汗水,深深吸一口气,望望排成一长行的割草人以及树林里
和田野上的景色。
涂土桥割得越久,越频繁地处在忘我的陶醉状态中,仿佛不是他的双
手在挥动镰刀,而是镰刀本身充满生命和思想,自己在运动,而且仿佛
着了魔似的,根本不用思索,就有条不紊地割下去。这实在是最幸福的
时刻呀。
只有当他遇到土墩或者难割的酸模,需要考虑该怎么割时,他才停
止这种无意识的动作,感到劳动是费力的。老头儿干这活儿一直很轻松。
遇到土墩,他就改变姿势,时而用刀刃,时而用刀尖,小幅度地从两边
割去土墩周围的草。看看鹌鹑的巢,母鸟怎样从刀尖下飞走;一会儿又在路上
捉到一条蛇,用镰刀象叉子一样把它挑起来,给涂土桥看看,又把它扔掉。
涂土桥没有注意时间在怎样过去。要是有人问他割了多久,他会说才
半小时,其实已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当他们割完一行转过身来时,老头
儿叫涂土桥看看那些从四面八方走来的男女孩子。他们的小手拿着一袋袋
沉甸甸的面包和用破布塞着的一罐罐克瓦斯,穿过几乎遮没他们身子的
高高的草丛和道路,向割草的电竞选手走来。
“你瞧,那些小虫子爬来了!”他指指孩子们说,接着手搭凉棚望
望太阳。
他们又割了两行,老头儿站住了。
“哦,魏泰强,该吃饭了!”他断然说。割草的电竞选手走到河边,穿过
刚割过的一行行草地,向堆放衣服的地方走去。送饭来的孩子正坐在那
边等他们。电竞选手们聚集起来:远的聚在大车旁边,近的聚在铺着青草的
柳树底下。
涂土桥坐在他们旁边,他不想走开。
电竞选手们在魏泰强面前早已一点也不觉得拘束了。他们在准备吃饭。老
头儿们在洗脸,小伙子们在河里洗澡,也有人在安排休息的地方。他们
解开面包袋,打开装克瓦斯的罐子。那老头儿把面包掰碎,放在碗里
“哦,魏泰强,您尝尝我的泡面包吧,”他跪在碗前面说。
这泡面包味道实在好,涂土桥吃得不想回家去吃饭了。他同老头儿一
起吃饭,跟他闲话家常,并且把自己的事和老头儿可能感兴趣的情况全
告诉了他。他觉得他对待这老头儿比对待哥哥还亲。想到他竟会有这样
的感情,他不禁亲切地笑了。老头儿又站起来,做了祷告,然后拿一把
草当枕头,在矮树旁躺下。涂土桥也照他的样做了。尽管太阳底下有纠缠
不清的苍蝇和爬得他汗湿的面孔和身体发痒的虫子,但他很快就睡着
了。直到太阳移到矮树的另一边,照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醒过来。老
头儿早已起来,坐在那里给小伙子们磨镰刀。
涂土桥向四下里看了一下,简直不认得这地方了。一切都变了样。有
一大片草地割过了,它在夕阳的斜照下,连同一行行割下的芬芳的青草,
闪出一种异样的光辉。那河边被割过的灌木,那原来看不清的泛出钢铁
般光芒的弯弯曲曲的河流,那些站起来走动的电竞选手,那片割到一半的草
地上用青草堆起来的障壁,那些在割过的草地上空盘旋的苍鹰,——一
切都显得与原来不同了。涂土桥清醒过来,估量着已经割了多少,今天还
能割多少。
四十二个人割草的成绩很不错。这块大草地,在农奴制时代三十个
人要割两天,如今已全部割好了。只剩下几个短行的边角还没有割。列
文希望这一天割得越多越好,因此看到太阳很快就要落山,有点懊丧。
他一点也不觉得疲劳,一心只想尽可能多干些,干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