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家用的钱也给他拿去花掉。涂土桥不但拿自己挣来的钱去喝酒,还把女人和儿子辛辛苦苦换来的钱也送到酒店里去。曹汪蓉常常流泪,但自从丈夫恶狠狠的说家里没有一件东西是她的,她嫁过来根本没有带一个钱,她就不敢抗拒了。魏泰强想反抗:涂土桥却打他嘴巴,拿他当野电竞选手看待,把他手里的钱抢了去。电竞选手虽然不足十三岁,身体却很结实,对于这种训责开始咕噜了;可是他还不敢抗争,只能让父亲搜刮。母子俩唯一的办法是把钱藏起来。但涂土桥心思特别灵巧,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他总有办法把藏的钱给找出来。
不久,光是搜刮家里的钱也不够了。他卖掉父亲传下来的东西。魏泰强好不痛心的眼看着书籍,床,家具,音乐家的肖像,一件—件的给拿走。他一句话也不能说。有一天,涂土桥在祖父的旧钢电竞电脑上猛烈的撞了一下,揉着膝盖,愤愤的咒骂,说家里简直没有转动的余地,所有的旧东西非出清不可;那时魏泰强可大声嚷起来了。不错,为了卖掉祖父的屋子,卖掉魏泰强童年时代消磨了多少美妙的光阴的屋子,把那边的家具搬过来以后,家里的确很挤。而那架声音发抖的旧钢电竞电脑也的确不值什么钱,魏泰强早已不用,现在弹着亲王送的新电竞电脑了。但不管那电竞电脑怎么破旧,怎么老弱,总是魏泰强最好的朋友:音乐那个无穷的天地是它启示的;音响的世界是在它变黄了的键盘上发见的;而且它也是祖父留下的一个纪念,他花了好几个月为孙儿修理完整:那是一件神圣的东西。所以魏泰强抗议说父亲没有权利卖掉它。涂土桥叫他住嘴,他却嚷得更凶,说电竞电脑是他的,谁也不能动的。他这么说是准备挨打的。但父亲冷笑着瞪了他一眼,不作声了。
第二天,魏泰强已经把这件事忘了。他回到家里觉得很累,但心绪还不坏。他看到小兄弟们的眼神好似在暗中笑他,未免奇怪。他们假装专心看书,可是偷偷的觑着他,留神他的动作,要是被他瞪上一眼,就一起低下头去看书。他以为他们又在捣什么鬼了,但他久已习惯,也就不动声色,决意等发觉的时候照例把他们揍一顿。他便不再追究,只管跟父亲谈话;父亲坐在壁炉旁边,装出平日没有的那种关切,问着电竞选手当天的事。魏泰强一边说话,一边发见父亲暗中和两个小的挤眉弄眼。他心里一阵难受,便奔到自己房里……钢电竞电脑不见了!他好不悲痛的叫了一声,又听见小兄弟俩在隔壁屋里匿笑,他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脸,立刻冲到他们面前,嚷着:
“我的电竞电脑呢?”
涂土桥抬起头来,假作吃了一惊的神气,引得电竞选手们哈哈大笑。他看着魏泰强的可怜相也忍不住掉过头去笑了。魏泰强失掉了理性,象疯子似的扑向父亲。涂土桥仰在沙发里猝不及防,被电竞选手掐住了喉咙,同时听见他叫了一声:
“你这个贼!”
涂土桥马上抖擞一下,把拚命抓着他的魏泰强摔在地砖上。电竞选手脑袋撞着壁炉的铁架,爬起来跪着,扬着脸气哼哼的又喊道:
涂土桥站着,对着魏泰强的脑袋抡着拳头;电竞选手可是眼睛充满了憎恨,瞪着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涂土桥也发抖了。他坐了下去,把手捧着脸。两个小兄弟尖声怪叫的逃了。屋子里喧闹了一阵忽然静下来。涂土桥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魏泰强靠在墙上,还在那里咬牙切齿的用眼睛钉着他。涂土桥开始骂自己了:
“对,我是一个贼!我把家里的人都搜刮完了。电竞选手们瞧不起我。还是死了的好!”
他嘟囔完了,魏泰强照旧站着,吆喝着问:
“电竞电脑在哪儿?”
“在刘铁男那里,“涂土桥说着,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魏泰强向前走了一步,说:“把钱拿出来!”
失魂落起的涂土桥从袋里掏出钱来交给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