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石凯声音哽咽，他垂下头，此时正好有一颗晶莹的泪滴砸在了餐桌之上。小小给姚伟递了一个眼神，姚伟心领神会的与她交换了位置，终于坐到了石凯的身边。姚伟心疼的忍不住靠近，他伸出一条手臂搂住石凯的肩膀，又抽出两张纸巾塞进他的手中，拍了拍他紧握的双拳。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地靠了很久，直至石凯的抽噎声渐渐的止住，冷静下来的他又继续说着刚刚未完的话：“就这样，外婆葬礼后，又过了三个月。我还记得那时我刚刚中考结束，是个台风天儿，外面风大雨大的，我就独自一个人坐在老房子里发呆。那个女人就在此时，突然带着一男一女就闯进了院子。她说她是来接我到北京生活的，起先我还因为赌气，不想和她一起去北京。可是我那时还小，哪来的那么大的恨，很快就被她说服，走在去北京的路上，还不禁的会去期待新的生活。我还天真的以为，往后的日子，终于可以和自己的母亲一起生活了。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想法还是有多天真，到北京后的第三天，她安顿完我的生活和学业，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中......”

“后来呢？你们又见过面吗？”小小问道。

石凯淡淡的摇了摇头：“很长一段时间，长的我都记不清时日了，但意外的是，再一次相遇，竟然是在2008年的一本商业杂志上，到那时我才知道，这么多年的抛弃，换来的是高高再上的权利和驱使欲望的金钱。可这么多年的音讯全无，我要如何向你们开口呢！”

“我们……”姚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说“我们并不想知道他的秘密，他不堪的往事”，或是说“我们只是想更加的了解你，更好的去爱你”，但事实就是查都查了，看都看了，现在说他们本不想伤害他的，以爱为名去寻求原谅，难道这不是谎言和道德绑架吗！他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要如何安慰自己的爱人呢！

“所谓家丑不能外扬嘛！可以理解。”

就在姚伟还在为恰当的安慰一筹莫展之际，小小作为此次事件的策划者，却很是冷静的给予了总结，并追问着：“你们俩应该都是2008年从香港大学硕士毕业的吧，2009年回的北京，那之后呢，你和你的母亲又是怎么搭上关系的？这么多年都没见了，何况那时你们早已有了‘阶级’这不可逾越的鸿沟，想见面也是不容易吧。”

很久，石凯都没有开口回应，只是他的思绪仿佛陷入了往事之中，沉默围绕着三人，各有心事的拖拽出漫长的安静。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2009年没有，其实对于重逢，我没有抱持过任何的幻想，毕竟就像你说的，我和她阶层已然不同，她也开始了新的生活，换了我，我也不会去眷恋从前的往事了。但是人生可能有时就会陷入一种魔幻之中，你明明想要放下，现实却偏要在你将要忘记之时，给你重重的一击......”

“哦，是吗？那不如说说是什么打击。”

“那是2010年4月清明节，那天我照旧例去给外婆扫墓，正好碰见了也去扫墓的她。但是不是所有的不期而遇的重逢，都有欢乐的泪水和劫后余生的喜悦。我们的，除了尴尬就是平淡，那次我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她要走了我的工作地址，而后分道扬镳。我现在想来，这一切要不是发生在我外婆的墓前，我都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梦。”

小小笑了笑：“听着，还真挺空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