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生道:“确实有些相像,回春堂同蜃楼皆为商铺,前者卖药医人,后者答疑解惑,为了广开财路,总要多设一些分号。”
蜃楼的每一层都有许多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整整齐齐地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卷宗,上面只标了编号,也不知如何分类。千寻边看边问道:“那要如何才能找到别的蜃楼呢?”
古先生答道:“客人方才进来时,可见到了蜃楼的牌匾和举香炉的石狮子?”千寻点点头。他接着道:“见到这两者的地方,便有蜃楼。客人只要焚香祈告,便能找到入口。”
千寻忽想到方才的旧书铺,奇道:“为何方才进门还是个古董般的书铺,再进门就变成蜃楼了。”
古先生笑道:“那是因为蜃楼尚未听到客人的心声,不知该如何敞开大门。”
千寻扯了扯嘴角,斜眼去看李随豫,他却只是笑,也不说话。
等上上下下都看过一遍了,古先生将千寻请到了地下第三层的一个小室,落座奉茶,焚起香炉。一线青烟在疏淡的光线中袅袅上升,清幽的檀香缓缓浮动,门口的屏风上绘着共工怒触不周山,画人的地方笔触细腻,可见共工神情决绝,而山峦崩塌处改用泼墨,至细可见石砾崩落,远观则有着天崩地裂般的气势。
千寻自落座后,双眼便黏在那副屏风上,连古先生问话也未答。隔了半晌,千寻才回过神来,见李随豫和古先生都默默等着她,讪讪一笑,道:“方才说到哪里了?”
古先生微微一笑,道:“客人似乎很喜欢这副屏风,阁主若是知道,必然十分欢喜。”
千寻忙问:“这是璇玑阁主愁予先生的手笔?”
古先生道:“正是。阁主无事时便喜欢以丹青打发时日,在下两年前回总部述职,得见此画,甚是喜爱,却未料到回来时,阁主已让人送到了楼中。”
千寻笑道:“愁予先生不仅善画,对下属也甚是关怀
。”
“是。”古先生微微颔首,又问道:“敢问客人今日前来,是想行明问还是暗问?”
千寻不解,问道:“有什么区别?”
“若是行明问,客人便在此处将所问之事告知在下,由在下取来卷宗答疑,客人的朋友也不必回避。”说着,他看了看李随豫。“若是行暗问,便要请客人移步至暗室,将所问之事写于纸上,投入匣中,自有卷宗奉上,而客人则不必担忧同行之人或在下知晓。”
千寻颔首,道:“这真是个做亏心事的好办法。”说着,抬眼看了看李随豫。
李随豫笑道:“但凡是人,皆有秘密,未必就是为了做亏心事。你若有私事想问,也不必顾忌我。”
千寻倒像是被他提醒了一般,转头向古先生问道:“却不知璇玑阁的消息标价如何?”
古先生淡淡扫了一眼千寻腰间的白泽纹羊脂玉佩,答道:“不同的消息自然有不同的标价,要看客人想问什么?”他微微一顿,又道:“自然,若客人想要将消息买断,价格自然要高一些。”
“消息还能买断?这是不再卖给别人了?”千寻问道。
“是。消息可以买断,也有时限。一年,两年,三年,或是十年,二十年,时限不同,价格也不同。”
“璇玑阁还真是会做生意。”千寻感叹一声,回头看着李随豫,笑道:“你看,同样是做商人,璇玑阁可比你高明许多。”
李随豫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微微偏开头,说道:“是,我确实该学着点。”
此时千寻已向着古先生说道:“今日行暗问,不过随豫可以与我同去暗室。”她转向李随豫,眨了眨眼,道:“我现在身上只有一百两,少东家,若我资不抵债,可否看在没让你回避的份上,将你暂时抵押在此处,等我绑了桑丘来,再将你赎回来?”
李随豫笑道:“只怕我身家太高,他们不敢收。”
说是暗室,倒也亮堂,房间不大,只放了一个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齐全,桌角靠墙的地方果然有个小匣。千寻伸手推了推,发现是定死在桌上的。
古先生退了出去,合上门,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千寻和李随豫。千寻问道:“你似乎对这里熟的很,常来?”
李随豫笑道:“在外经商,最要紧的就是消息。”
“那不如你替我写吧,我想知道风满楼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天门山上最近死的那些人,同风满楼有何关联。”千寻说道。
李随豫微微沉思,提笔写道:“风满楼死因,庄建义,庄建远,姬沉鱼。”写完后,他将纸条对着,放入桌角的小匣中,转头看着千寻。
“这就好了?”千寻问道。
李随豫却道:“你数十声。”
千寻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轻声数了十下。第十声刚数完,只听小匣中发出“嗒嗒”两声,暗室又回归了寂静。李随豫打开小匣,从里面取出一个方才还没有的卷轴来,递给千寻,笑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就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