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见应沉吟片刻，缓步走到床边，凝视着呼吸平稳的绝美少年，但他的目光仿佛是在一具早已凉透了的尸体，冷漠至极。

为何偏要重生成江示，这副妖冶惊艳皮子不适合他，他也不会喜欢如今这副模样。

“公子，你刚刚收复完两件灵器，消耗过大，再睡会儿吧。”

阮见应想也没想地就抬手拒绝：“不必。”

“公子，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你需要睡眠。”

如今的身份吗......

阮见应冷笑一声，他如今算什么？

活死人？有实体的器魂？还是其他？

总之不是活生生的正常人，更不是曾经那个胆怯的少年了。

在十八岁那年从无尽极地出来的那一刻，他便不再是他了。

他是林一席，是不复，是一个承载着别人记忆的工具，拥有着一副不能被称之为人的皮囊，和为数不多的寡淡记忆，还顶着“阮见应”亦或是“白面鬼”的名号。

其实在金灵破魔阵中，他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看看曾经自己的回忆，哪怕是从林一席的角度来看，至少在那个时空，他是有血有肉的，是真实存在的。

即便当时活的并不顺心，甚至没有什么意义，但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是他，不像现在......

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

“公子，睡觉吧。”

末蝶的声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滔天的困意顿时席卷而来。

他困了，而且是困得好似下一秒便要离开人世一般，心灵在一瞬之间变得空洞，身体也不再听从大脑的使唤。

他本能地向后倒去，坐在末蝶早已准备好的躺椅上，下一秒，无尽的黑暗取代了眼前明媚的世界，浑身的血液如同被冰封，就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睡着的他，表面上与尸体并没有什么两样，并且是一具永远也不会长出尸斑的新鲜尸体。

但不同的是，睡着的他依然是有意识的，可以感知到外面的一切，感官甚至比清醒的时候更加敏感。

他可以随时强制唤醒自己，只是那样会对元神造成极大的损伤，身体上的伤口可以瞬间治愈，但他的元神一旦受伤，就如同剑身留下一道裂缝一般，是不可逆转并且无法弥补的。

睡觉是他唯一一种安顿灵魂、消化记忆、恢复力量的方式。

自销魂台大火一事后，他成为了新的仙泣宿主，同时也成为了缚魂镯的器魂，除了找寻灵器、炼化灵器，就是睡觉，一睡至少三五天，才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这一次，大概是由于破阵时损坏元神加上力量消耗过大的缘故，他睡了正正十天。

几乎是在睡醒的同一时间，木床上已经昏迷了月余的少年，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