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真的没在我开玩笑?而我,真的穿越回高中了吗?
车祸之前,我在打电话给他,那电话呢?
我努力地在周围寻找,他不解地问我:“找什么?我帮你吧。”
“我自己找。”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不相信,他真的存在,就像从医院出来,我不相信,我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终于,在我的书包下面,我看到了一只诺基亚翻盖手机,这个手机是我考上单海中学后,我妈特意在二手手机店给我买的,现在我已经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型号了。
然后我就像个神志不清的失忆症患者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审视自己好多遍,白T牛仔裤,我真的成了高中时的元尹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平行时空,时空穿越的存在吗?即便有,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明明我普通得,没有一点特别。
我打开翻盖,手机已经坏了,怎么拍都不亮。
“别心疼,我到时候赔你一个,最新款的。”程英桀安慰我说。
你根本就不懂,我是在心疼手机吗?
他把我扶到旁边的花坛坐下,然后快速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再把他的单车扶起来停在旁边,交待我说:“你先在这坐一下,千万别乱动,我出去,叫个车。”
单海中学坐落在五龙山脚下,环境幽静人杰地灵,适合修身养性、静心学习,但是地理位置却偏僻得很,学院路上大多是步行或骑车的学生,而出租车,要到相对热闹的校门口才能叫到。
“那个...程英桀...”
他回过头,给了我一个特别可信的眼神:“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跑的,肇事逃逸是要坐牢的,在这等我。”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跑,也跑不了。
我就是单纯地想叫叫他,想确定他真的存在的,我真的没在做梦。
出租车上,单曲循环,陈奕迅的《十年》。
我茫然地望着窗外,还在施工中的热带风暴,是一个大型水上乐园。
明年夏天就可以正式营业了,可是反反复复的水质监测不合格,隔三差五地停业整顿,最后坚持了不到一年,就倒闭了,我只去过一次,还没来得及去第二次。
窗外的那些树木,像时光倒带一样,飞速后退,来不及追,就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庄子梦蝶,不知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自己。
我现在也快分不清,是2006年的我,在课堂上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梦见了未来的我,还是2013年的我,梦见了高中时的我。
刚刚我在值班室,也做了一个关于未来的梦,如果现在的我,是2006年的我,那这个梦,就是未来的未来了。
就像是《盗梦空间》里的第二层梦境,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已经到达了意识的边缘,也许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元尹...”
我回过头,迫切地等程英桀讲话,等他叫醒我。
可他喊完我名字,就低头不语,左手搓右手,右手搓左手,一副紧张又不安的样子,真是急死我了。
过了好久,终于吭哧吭哧地开口:“我...刚刚整理地上东西的时候,发现...地上那些本子都是你的,所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他怎么...还没忘记这茬?
“奥!我知道了!”他忽然恍然大悟。
“你知道什么了?”我茫然。
“你看新闻了,对吧?你一定是看新闻了!你是我粉丝?”
我垂下眼睛,就算他现在说,我是他小迷妹,我想,我也是懒得反驳他。
结果他一拍大腿说:“我就知道!这样说来,你早就认识我了啊,你早说嘛!”
我这才想起来,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程英桀参加省里的青少年自由泳锦标赛,好像拿了块金牌,好像还上了单海电视台的新闻。
当然这个新闻,我压根儿没看。我家只有我爸妈房间有电视,但他们从来不看新闻。
我印象中,他们的电视只播抗战片,虽然这些片子,大都很老,但我爸妈一直都看得津津有味。
新闻我没看到,但这事儿,程英桀在我面前吹嘘了好几回,那条不到两分钟的新闻,画面也不难脑补出来。
“是啊,我...早就认识你了。”我说。
我的确早就认识你了,只是比你想的,还要早得多。
为了证明我确实看过那条新闻,我又补了一句:“你在电视里...很帅,身材也很好。”
他咧咧嘴,然后就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看窗外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虽然程英桀脸皮厚,喜欢别人夸他帅夸他身材好,但那是相互熟悉之后的事,而现在,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为了缓解这莫名尴尬的氛围,我假装镇定地望着另一边的窗外,直到《十年》又单曲循环了两遍。
“师傅,能换首歌吗?”我说。
程英桀回过头,惊讶地问我:“不好听吗?”
好听,很好听,这可是我们曾经一起听过也一起唱过的歌啊。
我只是...心里很乱。
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我没有在做梦,我是真的回到2006年了。
程英桀忽然很严肃地对我说:“你打个电话,把你妈叫来吧。”
我不知道,是怀揣着被请家长的焦虑还是见家长的忐忑,总之,我不想打电话。
“喂,看了这么久...也该看够了吧?”他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不管怎样,你受伤了,还是跟你妈,说一声吧。”
我现在16岁,受伤了,的确应该叫我妈来,她是我的法定监护人,但我拿出手机,才想起来,它刚刚已经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