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虽然眼睛小,但个子高,长得很有棱角也很精神,平时确实常常有女生主动过来跟他说说笑笑。
我吓唬他说:“小白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就是罪魁祸首。”
他扬起嘴角说:“不会的,我相信他,他有数的,出了事,我负责。”
你能负得了什么责啊?你能把自己管好就不错了,出了一个邢冰乐,就能有千千万万个邢冰乐,你不让我操心,就不错了。
他拍拍我身后的校服说:“再躺会儿,从这个角度看,是很美。”
他怎么知道,我在看天空?
我仰面躺在他铺好的衣服上,我还是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清香味,夹杂着的淡淡的草药味,和上次他在我车上散发的那个味道一样,和李宥身上的味道,也一模一样。
但是他说:这是洗衣液的味道。
而李宥那个,就是草药味,抗抑郁药的草药味儿。
“任然,许个愿吧。”
他难以置信地问我:“干嘛要许愿?就是一种自然现象。”
我说:“流星也是一种自然现象,大家不都相信,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就能实现吗?你不觉得比起流星,我们眼前的这束光更神圣,更靠谱吗?许一个吧。”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问我:“你许了吗?”
“许了。”
“是什么?”
我想了想:“等实现了,再告诉你。”
他就像当年的我问李宥一样,诧异地问我:“你不会还相信,愿望说不来就不灵了吧?”
可能吧。
当然,也可能,即便不说出来,也不会实现。
因为,希望在这个时空找到李宥,大概就和我想回到原来的时空,一样困难。
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该试试,万一实现了呢?
“任然,你根本就不会打游戏,对吗?”
他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显然毫无准备,愣了好久,才开口解释道:“我妈不让我打,好久没碰了,有点生疏。”
“只是生疏而已吗?经过老程的专业鉴定,你可是完全不会啊。”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他侧过头说:“元老师,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确实不会,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打游戏。”
所以...你真的不是任然?你承认了?
他停顿片刻,说:“小时候,我爸妈总是很忙,我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因为邻居家的那个小孩,就很喜欢打游戏,他妈妈就每天在家管着他,我想如果我也迷上打游戏,这样我妈也就能一直在家陪我了。”
虽然,他的理由,天衣无缝,但是,我不相信。
我继续问他:“可你妈妈现在又不在家,你为什么要偷偷去跟老程学?你做给谁看?”
他想了想说:“你!这次是为了你。”
“为了我?”
“因为我上次跟你说,我在家打游戏,我要自圆其说啊。”
我忽然回过神来:“所以上次,你根本没在家打游戏?那你去哪了?”
“我去机场了。”
我忽然觉得,我的愿望,可能马上,就要实现了。
所以,上次程英桀在机场看到的那个人,就是任然,或者说——是李宥。
“上课期间,你去那干嘛?”
“送李佐姐姐。”他坦白道。
这样,就全都对上了,但是...他为什么叫她,李佐姐姐,而不是姐。
“你跟她什么关系,需要你逃课去送她。”
他遥望着远处的那束光,说:“元老师,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有一个表姐吗?”
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和我表姐,从小关系就特别好,但是...她生病了,前几年,走了。李佐姐姐和她长得特别像...哦,对了,我家有她的照片,下次你来我家家访,可以拿给你看。”
也许是因为他表姐的事,也许是因为这肃杀的天气,我忽然觉得心里很凉,很难过,也很压抑。
“对不起...”
“没关系,虽然她走了,但在我心里,她一直都在,我可以把她,留在我的意识里。”
“意识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嗯,意识里。”他忽然指着天边渐渐消失的那束光问我:“元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看到的这个世界,也许不一定是真实的世界。”
“什么意思?”
“我想,也许我们每个人的意识里,都有一个世界,比如我眼前的这个世界,就是我意识里的世界,而你,也只是我意识里的你。”
如果是以前,有人跟我这样说,我只会觉得他在异想天开,然后一笑而过。
但是现在,我笑不出来,反而深信不疑,甚至是想要去深入地探究,他这个也许就是随口一说的戏言。
我已经开始想,有没有可能,我眼前的这个世界,就是我意识里的世界,所以消失的李宥,也只是我的意识里的他,消失了,而在现实中,他还是存在的。
可是为什么,明明他对我来说,那么重要,却偏偏只有他,在我意识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