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问他什么,他就像个烫手的山芋,丢不得,捧在手里却又为难自己。
况且有些话她不说,他总也会明白的。
乐山告诉他,“我不是在怪你,不是怪你。”重复了两遍,然后哄他,“你不用跟着我,齐深晚些再去接,我先送你回府吧。”
“你,果真不怪我?”
“嗯,走吧。”
于是牵了马来,换了个头,送他回程。
今日人多,走到堵塞的地方,她与他下了马来,慢悠悠走着,彼此无话,气氛却甚是融洽。
送他至了深巷,前头的地界她便不宜踏进,来来往往都是官道,他又不似上回那般烂醉的醒不过来,乐山与他道,“就到这里吧。”
“我——”我还想让你再送一会儿。
“就到这里了,”乐山用笃定的语气打断他的话,不容他拒绝,“将军,清安。”
长孙全绪立在原地,望着她的面色,隐隐有了猜测,不想答,不愿去承认,默默僵着,哪里僵得过她,终还是颤了音开了口,“清安。”
前程万里,且止步到这里,一路清安,愿你日日如今夜,天明月圆。
长孙全绪,我可不再欠你了。
像了了一桩心事,乐山牵着马,前头的路通畅,她反倒不愿去骑马,只想这样静静走一会儿。
走出了几条巷道,在拐弯处,被不远处高楼里的灯晃了一下眼,她遮了遮眼,正要上马,手摸到缰绳,视线看得太远,不小心便见着了前头的马车。
马车边站着的正是东宫太子,乐山无心去看他,却在不经意间看见帘子被挑,又下来了个人。
沈璞在京里有个相好,是待那个小相见极其温柔的,给他银子花,花重金捧他,不惜名声也要养他在身边,嘴里甚至唤他一声,乐儿。
他还说,乐儿身段妖娆,不但会唱曲,还能跳得一场好舞,回回但凡见了她,总有一句是在劝告她,叫她不要同他去计较。
如今好了,这名沈璞心尖上的小清官倒真坐实了她日日夜夜嘴里念叨的话了,红杏并蒂发,他何止是翻过了一座墙头,简直是越过了泰山,竟翻去了东宫!
这捉奸,反不如不要叫她撞见,直至那头的马车连带着人都不见了,乐山也没有回过神来。
何其严峻的一个场面,待沈璞回京,她该怎么同他去交代。
东宫的人,小清官啊小清官,焉知是不懂事出了沈七郎的墙头根,还本就是东宫院里的一根家养草。
也不知怎么的,乐山今日明明休了假,回来可以好安歇,躺在床上,这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忽的又想起沈璞临别时同她说的话,没说什么太要紧的话,只嘱她不要乱插手,他那人,一向讳莫如深,旁人难以猜透他的心思,她每日只与他计较这些个儿女情长,却真不知他暗里过的都是什么尔虞我诈的生活,这样想来,心里一下子生出了酸意。
那爬了墙的小清官好歹还会唱曲子,时时也能与他温情写个意,可她会什么呀,她什么也不会。
“唉……”
“小姐,”问兰在床前伺候着,听见她唉声,忙近来问候,“可是热着睡不着觉,我同你扇扇子。”
“不用了。”这个天扇什么扇子。
到了下半夜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