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此时更加深刻的知道这个道理,因为,这几天,她终于明白了,终于悟出来了。
自从吴子熙说要离开的时候,她就想方设法阻挠,可是到今天为止,实在留他不住,以至于夏末有种怅然若失,却又大彻大悟的感觉。
是啊,他要走,便由他走,强留下来做什么?若他的心不在这里,留下的,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又有什么意义呢?
自己的自信跑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此刻的自己变得这么卑微?这么懦弱?这么患得患失?这么….让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不行!再也不能这个样子了!这样,就不是夏末了,这样,就迷失了自己!这样,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人,又有谁会瞧得起你?
又有谁会爱你?
没有人会。
看着吴子熙远去的背影,夏末昂起了头,暗暗发誓:“今天你头也不回的离去,明天,我定让你目不转睛的向我奔来!”
美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她看着失魂落魄的夏末,看着这位从少一起长的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子;看着这位英姿飒爽,武功高强的女侠客,半晌,才幽幽的说道:“他….走了?”
“嗯。”夏末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没有回头,从鼻孔里发出了声音。
“他迟早要走的,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是留不住他的。”美莲的声音很轻,便夏末却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他的眼睛里缺少了一样东西。”她继续说道,夏末仍未说道。
“缺少了那团火。那团可以烧死人的火。”美莲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似乎,她曾经见过那团火的样子,她继续说道:“如果他的眼睛里有了那团火,你便是拿刀赶他走,他都不会走的。因为,若是离开了你,那团火就会熄灭,而他,也会随着火的熄灭,而化为灰烬。”
说完这些后,美莲的声音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夏末笑了,她轻轻的收拾着保温杯,说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什么火不火的,我不明白,我和他,天生的死对头啊,现在他走了,没有人和我天天火拼了,我只是感觉有点失落而已啦。你不要弄得那么‘感性’好吗?”
“不过,幸好他现在走了,不然,我们家的老鹅可就遭了秧了,还不全进了他的肚子?我也省得每天起早贪黑的给他煲汤了,能回睡的懒觉喽。”她一面说道,一面将保温杯收好,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在经过美莲的时候,夏末突然回过头来,对她说道:“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啊。将他留在这里这么多天。”
美莲道:“如果只是死对头,你这么处心积虑的要留住他干什么?”
夏末突然间就崩溃了,她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用力的,狠狠的瞪着美莲,哽咽的说道:“揭人疮疤就这样过瘾么?拿刀在我的心上戳几个窟窿你就这么高兴么?为什么你不能放过我?为什么非要说这些让我哭的话?”
美莲轻轻的抱住她,任由她用泪水打湿自己的衣服,半晌,才说:“我们一起长大,你的心里想什么,我比你自己更清楚。你还记得我爸爸妈妈的故事吗?我想,你一定记得得,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是你的幸福,那么,就去将他追回来,就像我的妈妈那样,不用顾虑太多,因为,对的人,一旦错过,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还有还有,”美莲继续在夏末耳边说:“你要想办法将他眼中的火焰燃起来,不然的话,就算你找到了他,就算你得到了他,没有了那团火焰,也就等于他失去了灵魂。”
说道这里,她停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她的母亲是否点燃了“麻子医生”眼中的火焰?
她的母亲是否得到了“麻子医生”的灵魂?
美莲轻轻的松开了夏末,看着泪流满面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泪流满面的样了,惹得她鼻子也酸了,她低下头,转身去了。
夏末站在那里,任由眼泪在自己的脸上肆意纵横,她用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不让自己的哭相太难看。
哪怕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也要保持优雅。
哪怕是在哭的时候,她也要保持美丽。
房间里空荡荡的,但是,夏末依稀觉得,此处似乎还留有吴子熙身上的温度,和味道。
夏末决定将自己的办公室“搬”到得福去。
其实在修车行内,她所谓的办公室也只是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将手机习惯性的扔在门口的桌子上,她急冲冲的走了进去,进入眼帘的就是那个羊角。
那个被吴子熙摔坏的羊角。
当她看到这个羊角的时候,猛得愣住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两个男人。
她想起了那个将羊角送给她的男孩,那个眼睛里有星星的男孩,那个整天围在她身边打打闹闹的男孩,是他,给了自己许多美好的回忆,是他,给了自己许多甜蜜的思念,可是,现在他在那里呢?
夏末突然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我怎么能够说忘记就忘记,你给我的一切,可是,我却怎么也记不起你的容颜?”夏末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着这句话。
是的,孟航然带给她的一切甜蜜与欢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夏末却突然之间,想不起他长的样子了。
夏末的心如被钢针狠狠的扎了一下,痛得她几乎要弯下腰来。
而她的眼睛,不经意间,又看到了羊角上那被摔坏的一块。
被自己姐姐粘上了的那一块。
被吴子熙那个笨蛋摔掉的那一块。
孟航然,吴子熙,孟航然,吴子熙!
这两个名字,如同魔咒,夏末每念一次,就感觉心痛一次。
她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不洒脱,恨自己太固执,恨自己太执着!她握紧的拳头,似乎要将这两个名字驱逐出自己的脑袋似的,用力的摔了摔头。
但是,头发被甩的飞了起来,那两个人的名字,她却始终无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