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生的高大,她已经摸不到他的头了。
阿景立刻低下头,让扶楹触到了他的头。
“阿景,当年你才这么高。”扶楹比了比桌子的高度,忽然间有一种时光蹉跎的错觉。“如今,竟比我都高了。”
十几岁的少年,个子窜的是极快的。
才一句话,阿景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一如当年踏上轮船时般狼狈。
“阿姐,这一切真的不是梦么?”
他的阿姐身上,还穿着寿衣。
可是,他一点都不怕。
扶楹安抚他道:“阿景,你只需要相信阿姐是有难言之隐,才会离开这九年的就好。”
阿景擦了擦眼泪,开心地说:“我信。”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欢喜。
姐夫……姐夫定然会十分开心吧。
毕竟,这九年以来,比起他和爸妈,最难过的还是姐夫。
他曾经看着司云灼在漫无边际的黑夜,守着灵牌一遍遍地呢喃着扶楹的名字,一遍遍告诉自己,扶楹没有死。
可是说着说着,便开始落泪。
众人皆知,司少帅洁身自好,从不沾染胭脂俗粉,无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都入不了他的眼。
传言,他是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扶楹并没有先去见司云灼,而是在吃完包子后,跟着扶景去了扶家。
在她心里,自己的身份,首先是一个女儿,其次才是司云灼的妻。
扶父振作起来后,陆陆续续地做着生意,战火平息后,干脆安定了下来。
他如今生意越做越红火,即便没有一开始时好,也足以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当年腿脚不大好,且留了不少后遗症,司云灼为他请了最好的大夫。
唯一的不幸大概是,那个和扶晏两情相悦的女子没能和他走到最后,便在某一次逃亡中,被倭国的军官凌辱致死。
她死时,肚子里尚且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那是扶晏的骨血。
扶晏知道后,便拿着菜刀去和人拼命。
结果可想而知,他死在了对方的枪下,尸身还被剥光挂在了城墙上曝晒数十日。
那是几乎摧毁整个扶家的事。
可是,扶父扶母都知道,他们不能冲动。
司云灼得知这一件事后,便倾尽全力,救下了扶晏的尸身,全了他一个体面。
这所有的仇恨堆积在一起,便是司云灼对倭国滔天的恨意。
正是阿楹的死,促使他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他只等着看一眼这世间重归繁华盛世,便追随扶楹而去。
扶楹推开大门,看见一个苍老的妇人正坐在檐下晒太阳,手中抚摸着一只白色的奶猫,她身上依旧有一种儒雅的气质,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阿景,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扶母的眼睛原本转好,又因为扶晏的事险些哭瞎。
她看人不大看得清,只能觑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扶母才抬眼,就堪堪顿住。
她颤抖着站了起来,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块砖头,就要摔倒,被快步上前的扶楹堪堪扶住。
“妈。”
扶母颤巍巍地看着她,“你是阿楹,对么?你怎么这么狠的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看我和你爸啊!”
她每一日都在檐下守着,宅子比从前大了,日子比从前好了,可阿楹若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再好的宅子也是没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