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点头,轻轻呷了口茶,舌尖一触到那茶水,她就觉得不对劲儿,这绝对不是慕容琦说的过了季的茶,而是压了两年的陈茶了。
回头望着慕容琦,她目光硕亮,似笑非笑。
温令漪也喝了口,她素日不喜饮茶,并不能品出其中的好坏,便笑道:“好了,忙了一天,时辰也不早了,你就先歇下吧。”
慕容清本想在叨扰一会儿,却被自家母亲揪着耳朵给揪走了。
江淮窃笑一番,起身送客。
待温令漪等一行人离开听雪堂,江淮合上院门,脸色霎时死沉。她阔步进屋,拿起那壶茶水利落的摔在地上,滚烫的绿水伴着刺耳的碎裂声四处横流,冒着袅袅白气。
北堂吓了一跳,忙问道:“大人?怎么了?”
江淮目光极冷,回忆着慕容琦临走时那自得的模样,缓缓攥拳:“敢给我使下马威,当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北堂一下子反应过来,小声道:“大人,您和她都是表小姐,地位相同……”
“地位相同?”江淮站起身,望了下窗外的金红色夕阳,回身合上窗户,冰冷道,“我是豫国公的嫡亲女儿,她算个什么东西,想和我平起平坐!”
北堂见她是真动怒了,劝阻道:“大人息怒,从前她是御史府唯一的大小姐,如今您来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难免势力,她这样不过是想充充样子罢了。”
江淮目光阴冷,不再多言,既然这慕容琦想先下手为强,那自己就只能后来者居上了。
在她面前耍心眼,找死。
北堂蹙了下眉,慕容琦今日也太过露锋了,非要在众仆人面前给江淮施威,以示地位。
她打开行礼箱子,取出里面的书卷衣物整理好,瞧着天将晚了,打了热水来,道:“大人,折腾了一天,还是快些歇息吧。”
江淮将最后一卷书简放好,却不急着更衣,而是吩咐北堂不要出声,自己单披一件小衫,谨慎的伫立在院中。
天色已晚,冷月当空。
江淮环视了一圈墙头,有冷风撺掇在那砖石的缝隙处。她将下巴抬高,眼珠曜如朗星,轻巧的声音停了停,才刺破死寂响起:“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片枯叶子贴着地面卷起,调皮的撞上她的裙角,发出‘沙沙’的渗人声。
北堂望着自己大人的背影,躲在门后,精神绷的厉害。
江淮则目不转睛,依旧镇定道:“我知道你在附近,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就不必藏着掖着,出来当面说话。”
四周除了细碎的飞石响动,并无其他声音。
江淮也不急,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语气忽近忽慢:“既如此,非要我逼你吗?”
说着,她右手侧翻,一柄三寸长的蛇皮短匕现在掌心,她再一甩,直接向自己的脖颈处划去!
北堂一下张嘴!
就在那锋利的边刃将要触碰到她白皙的肌肤时,右边的墙头上‘嗖’的飞来一块极小的石头,打在那刀刃上!
力道一斜,划破了衣领。
那短匕顺势插入土地,江淮甩了甩发麻的手腕,再抬头,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是白天的那个……黑衣人。
他仍旧是老样子,不过面上的黑纱已经换成了一个银制的半遮面具,只露出棱角极好的下颚,和那张紧抿着的薄唇。
江淮垂眸,盯着他腰间的那枚银制的十字架,了然于心。
“百里。”她淡淡道,“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