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今洺依然和颜悦『色』地说,“这有什么关系呢?作为戏子,入戏太深难道不是好事吗?我不会怪罪你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抚在灵均的头上轻拍了拍,仿佛在安慰一个幼弟。
灵均低着头,眼中却有一点湿润的光泽。身为一介帝王,怎么可以这样温柔?
他已经忘了那一日是怎样回到听风阁的,脑中萦绕不去的,总是那个身穿明黄『色』龙袍,浅浅低笑的人。
从小作为戏子长大,他饰演过千千万万个角『色』,熟背了无数剧本,演绎了不知多少次戏。
从前的沉溺,也不过是台上那短暂的片刻。
却唯有这一出牡丹亭,似乎命运一般,深深陷入了其中,已然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即使戏终了,仍然走不出去。
灵均回到昏暗无人的居所,点亮了床边的烛台。
那烛光亮着,如同他盈动而不得止歇的心。
他突然掀开衾被,将头埋入其中。
心中萌发出了一朵娇艳细嫩的花儿,结出骨朵,展开粉红欲滴的的花瓣。
然而花朵甫一绽放,便分裂成了两朵双生花。
一朵粲然展开了花蕊,如在春风中『荡』漾盛放。
另一朵却郁郁低垂,似乎转眼就要在秋风中凋零。
萦绕在脑中,那个挥之不去的明黄的身影,也生生分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柳梦梅,一半是百里今洺。
而他自己,一半是杜丽娘,一半是灵均。
在戏中,他们是恩爱的眷侣,是生死相随的恋人。
但在现实里,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他是匍匐在地的伶人。
他是多么想脱离这冰冷的现实,永远沉浸在那如梦的戏中。
灵均在一阵分裂挣扎中渐渐睡去。
那日之后,今洺日日忙于政务,很长时间没有召见灵均。
虽然不断有贵重的赐礼送来,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却再未出现。
没曾想到,再次与今洺相见,却已如前世今生。
***
阿泽离开之后,幼清再也没去看过戏,而是终日在闺阁中,以泪抹面。
消息从宫中传来,说是陛下新得了一个名为灵均的戏子,颇为宠幸。
不仅专门在雍华殿搭了戏台,钦点他对戏,御赐了不少贵重礼物,还亲手给他卸妆。
幼清的心中,仿若被扎进了一根刺,扎的生疼。
似乎属于自己的东西,被生生夺走了。
阿泽的眉眼,还生动地在自己的脑海中,他悠悠的『吟』唱,还袅绕在耳边。
人的身影却再也消失不见了。
幼清的手紧紧地攥起来,从小到大,她还从未体验过失去的感觉。
如今,也没有人能够夺走他。
如今他恩宠正盛,肯定是不愿意回到自己身边的。
但若是失去了这恩宠,在宫中也没法再上戏台了,应该会乖乖回来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