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思忖了片刻，迟疑着说道：“凤藻宫的小厨房就有，只是有些远，奴婢回去一趟？”

凤灵柔想了想，这里是御花园，身边纵然一时没有自己的宫女在，也是无妨。便对着水袖说道：“你再端两盏牛乳过来，快去快回。”

水袖答应了一声，转头就快步向着凤藻宫的方向走去。

凤灵柔饮了烈酒，觉得有些燥热，也不急着回去席上，随意在水边坐了，一面等着水袖回来，一面拔了根草逗弄着水中的小鱼玩。

御花园的池塘里养着各色的锦鲤，因从来都是人来喂养，也无人敢伤它们，所以从来都不怕人。

见了凤灵柔坐下，只当是喂食，纷纷聚拢了过来，一条条摇头摆尾，五颜六色映着阳光，倒煞是好看。

凤灵柔顿生童趣，拨弄着手中的草叶逗鱼，正玩的高兴，却忽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说道：“，末将有礼了。”

凤灵柔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却见方英琪一身戎装，站立在自己伸手，此时，正抱拳拱手，对着自己微微俯身。

当下便是一笑，她也知道，方英琪对自己的行为是有疑惑的。这样也好，是军伍人的脾气，有什么便要问个明白，反倒是让人觉得爽利。

凤灵柔侧头而笑，对着方英琪说道：“小将军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方英琪本是偶然路过，见了凤灵柔一个人在池边玩水，想起心中的疑惑来，故此才走了过来。

先是对着她低声说了一句：“微臣多谢皇后照拂。”

凤灵柔见他虽是口中称谢，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反而是双眸之中一片冰冷。心中苦笑了一声，他们到底信不过自己这个敌国的公主。

上一世，想来殷舷哲曾庇护自己良多。

凤灵柔含笑道：“方将军就是来称谢的吗？”

水中的鱼儿摇摆了半晌，见凤灵柔没有食物喂它们，失望的纷纷离去，不过一会儿功夫，眼前又只剩下了碧绿的一潭池水。

凤灵柔如同轻叹般说道：“好一似食尽鸟投林……”一面说着，一面摇头而笑。

方英琪怔了怔，不明白凤灵柔言中所指，却还是对着凤灵柔说道：“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想向娘娘请教。”

他虽不是江湖中人，却也知道些江湖中事，眼看得凤灵柔的所做所为，虽不明白她到底怎么做的，却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帮了自己。

当下便一双深邃的眼眸看向凤灵柔，沉声问道：“娘娘与微臣素不相识，为何会想陛下举荐微臣呢？还请娘娘实言以告，莫要以天意敷衍。”

凤灵柔眉头微蹙，实言便是她曾活过一世，知道他是上一世带领大军获胜之人。可这实言却又是万万说不得的。

人家的话，也说的很明白了，他并不相信所谓天意之说，他需要一个理由。

略一思忖，凤灵柔丢了手中的草叶，站起身来，含笑说道：“方将军，我且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方英琪迟疑着点了点头，就听凤灵柔说道：“我举荐你为帅，请问对大金、对陛下，是有利还是有害？”

方英琪没料到凤灵柔会如此发问，却依旧是毫不迟疑着答道：“自然是有利。”

凤灵柔颔首，脸上带着因酒而飞上的双颊的红晕，看起来更是一团孩子气，她侧了头，对着方英琪问道：“那我可曾向方将军要过什么回报？又或者有过类似的暗示呢？”

方英琪摇了摇头，说道：“娘娘不曾如此。”

凤灵柔含笑颔首，又道：“我若是凭借这个举荐，要你为害大金又或者对陛下不利，你是同意还是拒绝？”

方英琪心头火气，沉声说道：“若果然如此，自然是微臣拼死也不能让娘娘如愿。”

凤灵柔含笑再次颔首，又对着方英琪说道：“如此，方将军还担心什么呢？若我所为是有利大金、有利陛下之事，方将军何不静观其变？”

方英琪闻言一怔，这几日他都在思考凤灵柔如此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此时听凤灵柔的言语，却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看向眼前的凤灵柔，只见她俏生生立在水边，因为刚才贪玩逗鱼，连裙裾都被水湿了一片，拖在岸上的石头旁，越发显出少女的天真无邪。

凤灵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方将军，当说日久见人心。今还要说真金不怕火炼。我对大金对陛下的之心天日可鉴，方将军不必眼下就信了我，只看我如何做便是了。”

凤灵柔一派亲切随和，既通情达理又不强人所难，看起来又是一团天真赤诚。

方英琪虽未曾问道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却觉得心中一块石头已落了地了。

对着凤灵柔重重点了点头，口中说道：“也罢，就依娘娘所言。微臣便不扰娘娘的雅兴了。”

对完，对着凤灵柔一抱拳，转身而去。

凤灵柔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自己想要真正获得他们的信任，还需要些时日啊。

重新坐回了水边，却是没有了逗鱼的心情。

朝堂和后宫之中，虽是道理一样，可到底行事上有所差别。可她自问是一心向着殷舷哲的，所思所虑皆是为他。

如此，她便是问心无愧。

凤灵柔自己在水边思索了一会儿，远远瞧见水袖手中托着托盘，向着这边一面张望着，一面走了过来。

怕她瞧不见自己，凤灵柔便站起身来，向着青石路上走了几步。

水袖果然瞧见了，当下不再张望，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笑道：“娘娘让奴婢好找呢。”

凤灵柔见托盘中一个彩瓷龙纹小碟子，盛了小小一碟子蜂蜜腌制的青梅。又一对龙凤浅盏盛着牛乳。衬着大红色填漆的荷花托盘，显得颜色莹润可爱。

笑着赞了句，“水袖愈发用心了。”便端起一盏来喝了，又左顾右盼了半晌，伸手摘了朵盛放的浅粉色芙蓉放入了自己饮过的盏中，遮住空了的浅盏。

一面捏了枚青梅放入口中，一面对着水袖笑道：“就这样吧，咱们给陛下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