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听着凤灵柔这话,似是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又听她说自己被吓之事,心中渐渐明白了过来。
当下便从地上爬起,跪了下去,对着凤灵柔说道:“娘娘饶命……”
凤灵柔却是摇了摇头,对着她说道:“我若是饶了你,只怕兰溪九泉之下的魂魄难安啊。”
水袖浑身颤动,口中哭泣声不绝于耳,却是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怨恨何人。
半晌,她忽然抬了头,口中说道:“娘娘,我是受人指使,所有这一切,都是贤妃所为!”
小铃铛听见她这样说,当下也顾不得哭了,插嘴喊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杀人。与贤妃娘娘什么相干!”
凤灵柔目光微闪,知道其中还有些自己所不知的隐情,便对着苏龙说道:“把人带到凤藻宫去吧,找一间空屋子,你细细问了,把口供拿给我看。”
苏龙答应了,便一手提了一个,跟在凤灵柔身后,向着凤藻宫走去。路上的宫女太监瞧见了,莫不觉得惊讶异常。
自然也有贤妃的耳目,向着延福宫跑了过去,打算通风报信。
水袖被苏龙半提半拖着回到了凤藻宫中,心中先是茫然一片,随即想起自己不过是白白当了一会儿贵人,竟是一日都不曾享受过贵人的日子。
双目紧闭着被扔到了地上,浑身有开始酸痛了起来。凤灵柔坐在软塌上,看着脚下的水袖,口气中带着几分失望,低声说道:“我十岁你就在我身边了,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是怎么会起了这样的念头的。”
水袖此时心中已是知必死无疑了,反而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也不端正自己的姿势,就那么歪歪斜斜的半躺在地上,转眸看着凤灵柔,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中一般。
口中低声说道:“公主待我不薄吗?”她不自觉的用上了旧日的称呼,显然是思绪回到了东晋的皇宫之中。
水袖的脸上带着冷意,双眸在逐渐的失去焦距,如同梦呓一般说道:“我父一生都忠心耿耿,对陛下对东晋纵然不敢说是鞠躬尽瘁,却也是兢兢业业了。可陛下是如何对待我家的?我父兄斩首弃市,无人收敛埋葬。我姐妹入宫为奴……”
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眼中不断有着泪水滚落下来,口中喃喃自语一般说着:“公主可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吗?”她笑了起来,那笑容看起来刺目之极,“就因为管着她的姑姑摔坏了的东西,不敢自己承认,便推了她出去抵罪,她便这样,活活被打死了。”
水袖的目光看着凤灵柔,口中继续说道:“公主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公主的母亲杀了我的妹妹……我却阴差阳错到了公主的身边,那时候我年纪小,却也知道的一个道理,这世上,是没有弱者的活路的。”
“公主说待我不薄……”水袖笑了起来,“可公主哪里知道,那伺候人的苦楚,那些风里雨里细碎繁琐的痛苦,足足能逼疯一个人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凤灵柔出嫁的路上,那么冷的春雨里,她给凤灵柔打着伞,任由寒雨浇透了自己的全身,一步步踩在泥泞之中。
她冷笑了起来,她也是大家闺秀,她也曾读书习字,可就这样祸从天降。
她的口气中带着决绝,“我想爬上去,想要做人上人,不想再受这样的罪,我错了吗?错在哪里了?公主怨我杀了兰溪,说她魂魄不安。那我的父兄,我的母亲,我的妹妹,他们的魂魄又该如何呢?”
“死了,也就是死了……”水袖的声音低了下去,“公主以为自己的手上是干净的,以为自己从来没有害过人,可公主可曾想过,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尊荣,是多少人的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呢?”
凤灵柔的眉头微微蹙起,看着水袖。却是不认同一般的摇了摇头,对着她说道:“若你真心不喜这样以人性命为踏脚石的事,自己又为何会参与其中呢你所怨恨者,不过是那个能够草菅人命的人,不是你罢了。”
水袖口中嘿然冷笑,说道:“公主不是我,自然不知道其中滋味了。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凤灵柔却是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她承受的并不比水袖要少。上一世她也曾经家破人亡,她也曾经夫君和孩儿惨死。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哪个无辜之人的性命为筹码。
她也有着冤仇,可以说是血海深仇。可却是想尽一切的办法,想要避免这样的结果出现。
这大约便是本性了吧。
不过这样的话,却是不能对着水袖说起的。既然她认为自己不知道其中滋味,也便让她如此认为吧……
苏龙见凤灵柔摇头,便出声说道:“公主,既是已经查问的明白了,此事如何处置?”
水袖抬起头来,双眸看着凤灵柔,打算做最后一次努力,“公主,我还有用,我可以帮你……”
凤灵柔却是没有再理会她,对着苏龙说道:“既然如此是贵妃在处理六宫事物,自然是交到贵妃的手中。且看看她如何处置吧。”
苏龙答应了一声,带了水袖出去,水袖依旧哭喊挣扎,却被苏龙一掌劈在了脖颈上,昏死了过去。
凤灵柔看着殿外的一切叹息了一声,身子缓缓靠在了软塌上。目光缓缓移动到了小铃铛的身上,对着苏龙说道:“只把水袖一个人送过去就好。她身边的这个宫女,就说是我这里人少,便留下使唤了。”
小铃铛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凤灵柔。凤灵柔却是低声对着她说道:“你是贤妃的人?”
小铃铛咬着下唇,内心之中激烈的挣扎着,如此的情况之下,说,还是不说呢?
半晌,小铃铛迟疑着点了点头。
凤灵柔叹息了一声,问道:“那将兰溪的尸体移到池塘之中,也是贤妃做的了?”
小铃铛便又一次点了点头。
凤灵柔继续问道:“如此说来,水袖一直是贤妃在控制操纵的了?她大概算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