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四目相对的一瞬，王凝汐也短暂愣了愣神，但她很快就缓了过来，那种意外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她的脸上挂着笑，表情仍旧是那么动人：“话说上次的事，真是谢谢你了呢。”

虽然在上次分别后不止一次想过下次会以何种方式再遇，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种方式无疑是完美避开所有正解的错误答案。

心中那座正在添砖加瓦的大厦轰然倾塌，袭来的是毫无征兆的毁灭。头脑随之天旋地转，伴随着那份震惊的是无法逃避的眩晕。

不知沉默了多久，张启才勉强吐出他最想说的三个字。

为什么？

王凝汐转过头来，浅蓝色的灯光把她的妆容映照得更加精致。“为什么……你是问我为什么在这上班吗？”

张启点了点头，突如其来的眩晕感仍在持续。

“这边的工资很高啊。况且我没有身份证明，别的地方都不肯要我，我想了很久，好像也没什么能让我选的。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想养活自己确实不容易呢。”

张启回过头来，他已经无法正视这个自己曾为之心动的女孩了。他只想知道那些疑问的答案。

他继续问道：“但是做这种工作，你……”

王凝汐打断道：“我只接最基础的，稍微越界一点的我都是不接的，应该是让你误会了吧……”

那一刻她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张启也察觉到了，刚才自己那种语调似乎已经把她和另外一群人等同起来了。

“这样啊……对不起。”张启把头低下，不敢正视面前的女孩。之前在价目表上看过了，基础套餐只是普通的按摩保养服务而已，并没有那些让人血脉贲张的附加项目。

王凝汐把自己带来的小箱子放在床头柜上，箱子上有她的编号“77”。她在每次开始工作前都会刻意打扮一番，对张启而言，这一刻的她早已是美如方物，是自己所无法触及的了。

刚才的些许惊诧和慌忙已经完全从她的眉宇间消失了。她转头问道：“先去洗个澡吧？”

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然而以这种方式得到，那种巨大落差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今天就算了吧。”张启的表情中满是落寞，他已经不想在这多停留了。王凝汐也搞不懂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好目送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房间。

现实竟是如此残酷之物。不管怎么说，刚才发生的已经足以毁灭那个刚刚萌芽的梦想了。

哪怕事情并没他想得那么严重，可最不能让他接受的还是心中天上和地下的落差。现实确实有着足以打倒一个人的能力，在北舟几乎可以称之为流浪者的她，除了这条似乎不错的路以外，还有其它路可以走吗？

如果自己有能让她在这继续生活下去的能力，而非只是递过去一堆破烂的零钞，事情肯定会和现在大有不同吧。

所有的所有，只是因为自己太过弱小吗？

离开会所，迎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总算让他恢复了清醒。背后的建筑闪耀着华美的灯光，虽让人流连忘返，却不是自己应在之地。

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靠近梦想的可能。

灯光在视野里逐渐远去，张启已经和昔日那个自己完全诀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