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是一张又一张望向王德的愤怒的脸,每个人几乎都开口怒骂,一阵阵污秽肮脏的话是全都喷了出来,话是难听,王德只觉得心下奋奋,但这么多张嘴他也无法接茬,所以都不再理会,只盯着张迪。
张迪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道:“我在这里是为了杀金人的,我可以杀金人而死,但我不会用自杀来羞辱自己。”
“说得好啊!”王德将刀收了回来,道:“杀金人,何必一定要死呢!你若要本事,就应该杀死金人,让自己活着,更要让你的兄弟们活着。”
说话间,王德是伸手指向了周围全都在盯着他们两人的一个个丝毫不露惧色的汉子。
“说得好啊!”宗箭拍了拍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将其展示给周围的人看,道:“我是阎王,我也不想收想死的鬼。”
要是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张迪转向周围的人说道:“你们谁不想死的,可以从地道里离开,我绝不阻拦。”
“我们不走!”
“要死就死,我们绝不走。”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群情激奋,王德在这些人脸上一扫而去,的确没有看到有哪个人是有害怕之色的。
王德不禁自问:“他们这是为什么啊?”
王德想直接把话问出来,可是都觉得这么问出来,会显得自己在害怕一样,这时候怎么都不能“承认”害怕。
王德便在心里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们难道是因为义气吗?男人之间,丢什么不能丢义气,张迪这个显然是这群人的首领,他不走,他们自然也不会走。”
虽然这是一个“充分”的理由,可王德仍然还是觉得这并不足够。
王德又是问道:“你们为什么会选择死守在这里?”
张迪斜瞪了王德一眼,道:“你该知道这里是知州衙门吧!这知州衙门,是桓州城里最坚固的房子,我当然是要守这里。”
王德真正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们不躲不藏,更不投降,而是选择了这种必死无疑的做法。
这些人不是敌人,王德也不想去遮掩或者是拐弯抹角,于是就问道:“这桓州城的人,几乎都已经跑光了,你们为什么留在这里,不管你们武功再高,炸药再多,这衙门有多坚固,毕竟也只是这点人,不可能打得过金兵,他们现在外面还是只有近千的骑兵,但是后面会有更多的金兵杀过来。”
“你告诉他,我们为什么不走。”张迪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汉子,示意他给王德解答。
“这里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土地,为什么金人来了我们就要走,要走的也该是他们。”
这话说得真好啊!
王德心里赞许,但是这话毕竟是太过于置气了。
“我要!”王德指向张迪,道:“你说。”
张迪愣了一下,望着王德,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们跟我都是同样子的人,他们说的,就是我说的。”
王德摇了摇头,他心里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感觉,然而总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张迪,身上总是藏着秘密。
但凡是有秘密,总是会让人想去探索。
对于王德这样子“随口”就否认的行为,张迪显得不屑一顾,不过他倒也已看出,这不是个敌人,于是也只没好气地说道:“你又是谁啊?我可没心思跟你说。”
“我叫王德!外号……夜叉,靖原军熟羊寨人,现在是靖原军元帅姚古帐下士兵。”
张迪一愣,随即“不屑”地笑道:“靖原军元帅帐下士兵,当官的啊!还真是看不出来。”
王德纠正道:“我不是当官的,我只是一个小兵。”
“那有什么差别吗!元帅帐下的士兵,就跟皇帝身边的太监一样,即便只是个小奴才,也比那些朝廷大官横,靖原军里谁见了你都得退让三分吧!”
王德心中怒火是“嘭”的爆了起来,总算他向来不是暴躁的人,一时倒还能压制得住怒火,而且张迪所说这样子的事,虽然他是不多见,理总还是听说过的。
王德是声声俱厉,字字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第一,我只是个小兵,不是官,从来就没有做过什么欺压别人,横行霸道的事情,第二,你也是在那知州漏底火灌何灌身边的师爷,你比我横。”
张迪脸色瞬间由一张只是不计人喜的人脸,变成了一张怒火烧红的暴怒脸,他“嘭”地站了起来,笔直得如高塔一般,一伸手,就一手掌拍在王德胸口。
王德本也没想到张迪会这么动手,当然这个时候他也并不想“输给张迪”,是根本就没有退让,是硬生生地就挡下张迪的这一掌,张迪力道虽足,倒也不狠,然而王德胸口早已是被一棍顶伤,不碰不痛,张迪这一掌来却是让他剧烈疼痛有如火烧,王德终于还是不免的往后退了一步。
而张迪一掌过来,开口就是怒骂道:“别拿我和他们比!”
暴怒的声音几乎像是在这衙门内炸了一颗炸弹,不得轰得整个衙门内的人都一阵震颤,就连是衙门外的辽兵也是惊奇这衙门内发生了什么事。
而王德往后一退,张迪是再一次怒道:“装什么蒜!还说不会横行霸道,竟敢给我装模作样。”
王德,宗箭,还有在门洞守着的谭车苏都是一阵惊愕:这张迪竟然能暴怒成这样子,刚才王德是说了什么?说他是何灌身边的人……
王德忍着胸口的剧痛,张迪没有“乘胜追击”,他心里倒是有点儿高兴,刚刚算是抓住了张迪的痛点了:他很恨那漏底火灌何灌!
宗箭在王德和张迪之间看了看,随后目光是奇异地盯着王德胸口,然后一伸手,就将王德胸前的衣服往两边扯开了,只见胸口是一块几乎变成黑色的淤青,还有一个明显的印,着实吓人,说不定那胸骨都断了。
王德没有装模作样,张迪是露出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歉意,但气势还是那么压人,直逼着王德,说他想要把王德吞了都会有人相信。
王德将胸口的衣服重新合上,道:“一点小伤,不要紧!”
宗箭忙道:“这么大一块淤青,这可不是小伤,谁有活气化血的金创药。”
宗箭像是命令,但没有人理他,张迪往旁边一挥手,道:“拿金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