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墨将余毅带到了318国道,车刚停稳,仙桃到沙市的班车就来了。
余毅上了班车和刘子墨挥手告别,车子启动的那一刹那间,一滴热泪从余毅的脸颊上滚落下来。
余毅自认为不是个柔弱的人,为什么还是会在离开这片土地时掉下眼泪?因为这片土地上有那个既可爱又可怜,既柔弱又坚强的女孩,他那深深爱着的女孩。
余毅背转过身子,偷偷地拭去了眼泪,他的喉咙依然发紧,鼻子发酸。
刘子墨对男女之事全然不懂,他提着桶,骑着车继续沿着318国道向毛嘴方向行进。十几分钟后,刘子墨来到农贸市场将鳝鱼直接批给了商贩,虽说零卖价格会高一点,但刘子墨没有称,也不愿一守一上午。他的目的很单纯,卖鱼换钱买笛子和谱子,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爸爸经常教育他,不要轻易许诺,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一口唾沫一口钉,许出去的事,说出去的话,哪怕再难也要办到,这也养成了他不随便信口开河的习惯。
刘子墨从来都不会轻易服输,强叔和毅哥笛子吹得再好,他刘子墨也要超过他们。
刘子墨怀揣着卖鳝鱼的二十四元钱,来到了毛嘴老街上的新华书店,挑了一本有《牧羊曲》、《童年》、《南屏晚钟》、《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洪湖水浪打浪》、《八仙过海》、《上海滩》等合辑歌谱标价1.60元,又买了一本《简谱初步乐理教程》标价2.20元,一支竹笛三元钱,一共花了6.80元,手中还剩17.20元。
刘子墨看到街上的那些女孩们上穿花衬衣,下穿健美裤,脚穿白挽鞋,感觉到这些女孩都非常青春靓丽,大姐说不定哪天就要出嫁了,他还没有给大姐送过礼物,他想给大姐一个惊喜。
于是,刘子墨推着自行车来到了集贸市场,集贸市场里的商品品种比较单一,通道内却人来人往,他来到一个鞋摊边,摊位上摆放着为数不多的几款鞋,其中就有那种白挽鞋,刘子墨指了指那款白挽鞋问摊主:“喂!老板,您的这款鞋怎么卖的?”
摊主看是一个小孩,就对他来了一个漫天要价,开口要价25元。
刘子墨听爸爸讲过,做生意的人喜欢宰客,25元可以割几十斤肉,显然是在开玩笑。
刘子墨不假思索地说:“老板,您是在开玩笑吧!没有存心想做生意吧?”
摊主笑了笑说:“你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还会还价?那你说多少钱呢?”
这个问题的确有点烧脑,刘子墨从来都没有到集贸市场买过类似的东西,也无从知道这鞋子到底值多少钱,自己的那双回力鞋听爸爸说好像是花了12元钱,那双鞋子比白挽鞋大些,底也厚些,怎么算都应该比这双鞋子要贵一半。
摊主既然开口问,刘子墨想了想说:“这鞋子我姐姐买过,五块钱买的。”
摊主很惊讶,这白挽鞋今天才到货,这个小孩说谎怎么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确这鞋子只卖五块钱,他就有点搞不明白了,这小孩是从哪里知道的。
摊主有意为难刘子墨,他又问道:“好,五块钱我卖给你,但你要给我说说,我这款鞋子有几个码?从多大的码到多大的码?你给谁买的?要买多大的码?”
刘子墨哪里知道女式的鞋有多大,摊位上有三双大小不同的鞋,那肯定是三个码,最大的那双比自己穿的这双鞋小那么一点点,他穿39码。
刘子墨想了想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的这款鞋是36、37、38三个码,我是给我大姐买的,她个子小,应该穿36码。”
摊主对刘子墨竖起了大拇指,他对刘子墨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朋友。”
刘子墨笑了笑说:“我还小朋友,我都十五岁了。”
摊主边笑边给刘子墨拿鞋子,有了第一次还价的经历,刘子墨胆子大了起来,健美裤都是一个码,只需要还价,老板漫天喊价,刘子墨就地还钱,最后以7元成交,最后还有一个目标花衬衣,这手中的5.20元就远远不够了,无论刘子墨如何砍价,摊主们基本上都是众口一词,低于十五元免谈,价格谈不拢,刘子墨也只能作罢。
刘子墨把裤子、鞋子、书和笛子用塑料袋装好,放到了桶里,骑着自行车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刘子墨到家后,把剩下的钱交给了妈妈,又提着那个塑料袋哼着歌儿来到了池塘边。
刘芙和刘丽正在池塘边的树林里做网,刘蓉在一旁上针。
刘芙听到了刘子墨的歌声,从连绵的相思中回过神来,她笑着招呼刘子墨:“墨儿,快点过来,看你从毛嘴都买了些什么回来?拿过来我们看看!”
刘子墨飞快地跑了过去,蹲在大姐身边,他歪着脑袋看着大姐,对她说:“我给你买了一条健美裤和一双白挽鞋。”
刘芙伸手摸着他的脑袋说:“你那么辛苦弄的一点钱,干嘛花在我的身上呢?大姐说不定马上就会嫁人了,有的是新衣服穿。”
刘子墨听说大姐要嫁人了,心里一阵泛酸,但他仍然面带微笑,对大姐说:“大姐呀!你以后新衣服再多,也没有一件是你的亲弟弟给你买的呀!”
刘芙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把刘子墨搂在怀里,抱着他的头大哭起来。
刘子墨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就像开了闸,不停地往下流。
刘蓉大声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哭了,不要把二姐带动了,她的眼睛不好,不能影响她。”
刘芙赶紧擦了擦眼泪,对刘蓉说:“不哭了,不哭了,弟弟长大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好了,我去试衣服了。”
刘子墨也擦干眼泪,拿着谱子来到刘丽身边,他对刘丽说:“二姐,你看,这里面还有《少林寺》的主题歌嘞!”
刘丽说:“昨天山河放电影,放的就是《少林寺》和《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你喝多了没去,我和蓉儿两个都去看了。郑绪岚唱的《牧羊曲》真的太好听了,你要是学吹笛子就学这首,朱明瑛唱的那个《角落之歌》悲悲切切地,就不要学了。”
刘子墨对二姐竖起了大拇指,他对二姐说:“不会吧!你怎么对歌唱家这么了解?还晓得是谁唱的哪首歌,真的很了不起。”
刘丽笑了笑说:“二姐又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唱歌,虽说唱得不怎么样,但绝大部分调子我都哼得出来。”
刘子墨说:“那太好了,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为了争这口气才买的笛子,如果你能哼出那些调子,我就可以对着谱子找到感觉了。”
刘丽瞟了《牧羊曲》一眼,哼了起来“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她居然完完整整地将《牧羊曲》唱了一遍,一个字都没错,调子也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刘子墨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手中有简谱,眼下有现成的声乐老师,不愁这个笛子吹不会了。
刘子墨白天缠着刘丽唱歌,看谱识谱唱谱,晚上一个人在鱼塘边,摸索吹笛子的技巧。
两天后,刘子墨的笛子独奏曲《牧羊曲》,终于可以在姐姐妹妹们面前露一手了,虽说少了些空灵和悠远,但毕竟是新手,也算是进步神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