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她的故事,曲悠然久久不语。
她不能再怀疑了,因为鼠慕晓的爱情,和她书中的爱情,太过于相似。
她慢慢的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曲起膝盖,把尖尖的下巴搁在上面,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柔顺的贴在她的肩上。
她在沉思,沉思一个问题:
如果,当初她没有以悲剧结尾,而是喜剧。那么鼠慕晓,她是不是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鼠慕尘静静的站着,看着她。然后,他在她身旁的不远处坐了下来。
此刻的他们,尽管内心都是波浪滔天,但是疯狂过后,爆发过后,又是死一般的宁静。
“鼠慕尘!”
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所以当初,你那么残忍的对我,是因为我害死了你的妹妹,是吗?”
是这样的话,她想,她应该原谅他。
他的妹妹死了,不管他们怎样报复她,她都只能原谅,并且去赎罪。因为,她犯下的错,她对这么多人造成的伤害,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鼠慕尘沉默着。
他一生都没有追过某个女人,他也从不习惯去表达自己的感情,更何况还是在恨与恨之间生存的一鼠感情。其实当初,他之所以在酒店包房里强要了她,那是一个巧合,一个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虽然这鼠巧合是某个人精心安排的……
不过这些,他并不准备告诉她。
随便她怎么想吧,他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
而曲悠然,却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她凄然的笑了笑,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你们想报复我,想看我痛苦,是吗?”
她说着,笑着。
“你知道吗?我三岁的时候,我爸爸跳楼了,我妈妈很爱他,跟着他一起去了,只在这世界上,留下了一个我。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乔云,她犯罪入狱;一个苏雪,她精神崩溃。到后来,我认识了祁风,和祁风相恋,没想到,他却……”
说到祁风,她不怪他了。
她不知道祁风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她,最后却把她送给了鼠慕尘。但是她想,以祁风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和鼠慕尘斗的,他就是要看着她痛苦,所以无论如何,那天的悲剧都是一个必然。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一个个的离开我。后来,我把我所有的精神支柱全都寄托在睿睿一个人的身上,但是,睿睿却患上了肾炎。……我还总是想,为什么这一个个离开的,都是我最亲最近的人?似乎只要是我爱上的人,都会遭到惩罚?现在想来,我懂了!因为我犯下了那样的错,所以,就算你们不惩罚我,老天也会惩罚我……”
“鼠慕尘,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原谅我,不是想让你放过我。无论你们怎样对我,那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让我尝一下那种失去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现在,我尝到了!我不止一次的尝到了!我可不可以,请求你,不要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养父养母,年纪都大了,他们唯一的独生女又精神崩溃,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恳请你,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好吗?”
鼠慕尘不说话,只看着她。
曲悠然,你把我当什么人?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卑鄙无耻吗?
就算惩罚,他也只会惩罚她,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他把她送回了医院。
她身上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子矜还是决定回法国去。趁着曲悠然跟鼠慕尘出去的这一天,她回家去看了看她的父母,又去看了看裴若凡和曲睿。最后,她又回到了医院。
在医院里的病床上,她抱着曲悠然,临走之前,她只有一句话:“悠然,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虐待自己!”否则,会有很多人心疼。裴若凡一难受,她也会跟着难受。
夏子矜,
曲悠然,
说起来也巧,她们两个人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在夏子矜的心里,她一直把她当做妹妹来看。
当初,她知道裴若凡追着曲悠然去了国外的时候,她也追去了。那时候她还没有见过曲悠然,也想去看一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裴若凡是个花花公子,身边虽然很多女人,但也几乎都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直到他去了国外,夏子矜知道,他认真了。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去和自己的情敌朝夕相处,然而这四年的时间里,她在把曲悠然打败之前,她却先打败了自己。
……
回想起在法国四年的日子,曲悠然微微的笑了笑,“子衿,谢谢你!”
夏子矜是老天爷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客气的话别说了,睡一觉吧!”
───
一场暴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留在人心上的伤痕,却是穷其一生,都抹不去的。
第二天早上,夏子矜也回了法国。她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虽然当初追到法国是为了裴若凡,但现在,她回去是为了苏雪,更何况那里还有她的外公。
在她和曲悠然商量之后,还是决定不要把鼠慕晓的这件事告诉裴若凡。依着他那么深的爱,她们不敢保证他会不会马上带着曲悠然离开这里。
而曲悠然,在夏子矜走后,又回到了鼠家。
之前,她是抱着一种目的『性』留在这里的,现在,却是抱着一种赎罪的心情留在这里。
自从那天从那里回来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鼠慕尘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却几天都见不到一面。
她想赎罪。
而他,在躲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彻底的降到了冰点。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完完全全将她视而不见。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
在公司里的办公室里,鼠慕尘安安稳稳的坐在办公桌前,任由他大哥吵闹发作。
“别否认,阿尘,你难道忘了我们的妹妹是怎么死的了吗?我怎么能去爱上一个杀人凶手?”鼠慕宇冷冷的笑着,看着他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以为他是理亏。“阿尘,你是我弟弟,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爱上她了,对吧?”
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他心里却已经肯定了。
其实,他们两兄弟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谐,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能是因为个『性』的缘故吧,鼠慕宇比较深沉阴邪,而鼠慕尘比较深邃难懂。
他们两个人看似相似,事实上骨子里却是大大的不同。
鼠慕尘任由他发泄,直到他累了,坐在沙发上抽起烟来,他才缓缓的开口:
“哥,你想想,当时晓晓已经整整一个月滴水未进了,她一天天的憔悴,一天天的枯萎,就算没有曲悠然,没有那本书,晓晓就会好好的活着吗?”
他并不是真的是非不分,只是一看到曲悠然的时候,他就想起妹妹的死,他无法释怀。
鼠慕宇愣了愣,因为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的确,鼠慕晓当时的状况,即使没有曲悠然的书,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哥,因为我们没有保护好她,因为我们决定不了她的爱情,她『自杀』,我们心里难过,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恨曲悠然。其实说穿了,我们不过是借由恨别人的名义来让我们心里好过一点罢了!曲悠然真的有错吗?哥,你好好想一想!”
说着,他站起身,走到鼠慕宇的面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通常少有的认真口气说着。也几乎算是请求了:“哥,麻烦你,恳请你,你不要再管我和她之间的事,行吗?”
那七天里,大哥到底怎么折磨曲悠然的,他已经查的一清二楚了。那天,就是子衿回来的那一天,如果不是曲悠然在事先做了一点准备,也许她真的难逃一劫了。
因为签合约的那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色』鬼。
想在想起来,他还是有点心惊肉跳的。
鼠慕宇听着,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在烟缸里。是,他不能否认他的话,他也知道,以他这个弟弟的能力,他若要保护一个人,那别人是伤害不了的。
但他就是呕啊,他妹妹,如花的年纪,就那么死了吗?
“只要你一天不跟她离婚,只要她一天还是我的弟媳,我就不会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留下这句话,鼠慕宇扬长而去。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多久了?
二十三天了吧。
自从曲悠然回到鼠家,三天了,整整三天,她没有再见过鼠慕尘。
但关于她的一举一动,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表面上对她不闻不问的样子,其实,这三天里他一直在调查苏雪的事情。
以曲悠然的个『性』,她不会轻易离开鼠家的。
但是现在,最重要是睿睿那个孩子,若这个时侯把她『逼』走,只会把她『逼』上绝境。他不会这么做。
刚刚对鼠慕宇说的一番话,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的,当话一出口,他竟然发现,自己没那么恨她了。毕竟害死晓晓的,她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
──
晓晓!
晓晓!
“晓晓不要――”
曲悠然猛地从梦中惊醒,睡梦中满满的都是鼠慕晓的身影,还有她『自杀』的情形。
三天了,三个晚上了,她没有安安稳稳的睡过一个好觉,梦中,鼠慕晓的影子,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下了床,走到桌旁打开灯,习惯『性』的拿出那本“苏雪手记”。现在,距离她给自己预定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星期了,她越来越没了主张。,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