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走到齐远面前，怕何雨晴听到，他压低声音哄道，“小远，刚打你，是哥不对，哥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妈回来了，别让她知道我们吵架了，好吗？赶紧吃饭吧。”

何雨晴的辛苦，齐远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同样不想她为他们操心，于是听话吃饭了，却不代表他原谅齐怀。

齐怀也明白，只能等到之后再说。

在两人有意营造下，饭桌上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何雨晴洗完澡后，坐在沙发上。

兄弟俩知道母亲是有话想跟他们说，吃完饭也没有回房间，而是来到了她面前。

“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妈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们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大学，将来找份好工作，活得体面。”

“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妈要你们记住，你们是兄弟，妈不在后你们就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要互帮互助，别人才不会轻看你们。”

何雨晴来回看了眼垂着脑袋的兄弟俩，忽然站起身来，“洗澡睡觉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齐怀（齐远）：“是。”

兄弟俩睡一个房间，上下铺。

齐远洗完澡，回到房间时，也冷静了下来。

以他这个年纪，不上学也只能进厂打工。

一旦进厂打工，不出意外，他这辈子就定了型，很难再出头。

他与那个人，也就再没可能。

母亲和哥哥说的是对的，读书是他们这种人唯一的指望。

齐怀进来时，发现弟弟竟然在学习了，有些欣慰。

他没有打扰弟弟，擦了擦头发，在一旁坐下，准备奋斗。

齐远自齐怀进来时，就一直注意他的动静，见他没有嘲笑自己，僵直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一番心理建设后，齐远别扭地开口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分量极重，原本静如死水的卧室也重新活络过来。

齐远笑道，“一起加油吧。”

“嗯。”

翌日天还未亮，齐怀小心翼翼地下床，下铺的弟弟还在睡。

齐怀洗漱后，给一家人做了早餐。

吃了早餐后，何雨晴匆忙上班，兄弟俩出门挤公交去学校。

上课时，齐怀一直在悄悄关注身旁弟弟，发现齐远在认真听课后，他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兄弟俩重新回到学习的正轨。

不成想，下午放学时，齐怀收到一条短信。

是女生给他发来的短信。

按照女生给的地址，齐怀来到一间教室——

是之前弟弟与女生待的那间教室。

齐怀答应当女生的模特，直到女生厌烦为止。

从小到大，齐怀脑子里只有学习，拿奖学金，从来不想多余的事情。

虽然经常有女生给他送情书，但他却从没有接受过。

他没有和女生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跟女生相处。

上次答应女生提的条件后，齐怀就预想到自己未来的一段时间与女生会有不少的时间接触。

他不喜欢没有准备的事，脑中总是不自觉想象接下来与女生相处的场景，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

女生一直不来找他，他的想象没有落到实处，以致上课的注意力都有些不集中，好在他及时找回了状态。

他还以为女生忘了他，他也决定不去想他和女生的事，女生竟在这时找他了。

齐怀站在门口，他还记得那次他是怎么躲在边上偷看弟弟和女生相处的。

这次他竟走进了教室，成了主人公之一。

与其说这是一间教室，还不如说是一间画室，还是女生的私人画室，里面摆满了女生的作品。

能够在学校拥有一间私人画室，自然不可能是一般学生。

女生的身份很可能非富即贵。

想到这点，齐怀垂下眼，咬住唇瓣，强烈的自卑感袭来，让他有种想要后退的冲动。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安然站在原地。

弟弟是不是就是知道女生的身份不简单，所以才想要攀上女生。

现实中的有钱人太少了，或者说他们能接触到有钱人的机会太少了。

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也许这个机会能够让他们一飞冲天，这样的诱惑太大了。

不，不会的。

弟弟不是这样的人。

眼高于顶，自尊心比谁都强的弟弟，绝不会是那种为了钱而出卖自己的人。

齐怀装作打量周围的环境，飞快看了女生一眼，达成目的后便垂眸不敢再有多余的举动。

就是这么一眼，女生的面容和身影已经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上回跟踪弟弟经过女生的教室，齐怀其实并没有看清女生的长相，只是匆匆扫过，有个大概印象，私以为没什么出彩的。

这未尝不是他的主观心理在作祟，他潜意识认定没有女生配得上自家弟弟，女生不管长得怎么样，在他这里都是普通的。

现在他近距离与女生接触，女生的面容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才发现女生长得并不差，身上还有别的女生没有的气质。

是他们绝对高攀不上的那种气质。

也难怪弟弟会喜欢上女生了。

齐怀越想越心惊，脑子很乱，都快要成一团浆糊了，脸也烧得厉害。

他站在女生面前，头一回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路云看着面前手脚不知如何摆放的男生，语气温和包容，却不容人质疑，“你叫齐怀是吗？放轻松，随意一些，可以当我不存在。”

齐怀心跳如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女生的存在感这么强，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

虽如此想着，女生的声音如一阵春风很好地缓解了他内心的焦躁、不安，齐怀慢慢也平静下来。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镇定，镇定下来！

齐怀，你现在只是女生模特，只需按照女生的要求做就好了。

当自己是个木头人，什么事都不要去想。

女生既然说他可以放松、随意，那么他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傻站着？

“我可以看一下周围的这些画吗？”

路云：“可以。”

女生的画大部分是人像画，有男有女，画中把这些人的特质都给画出来了，仿佛对方就站在你面前，有种直击灵魂的酥麻感。

弟弟的画像也在其中。

也许是自己弟弟，齐怀格外关注。

齐怀拿起一幅画，弟弟站在花丛中，整个人被鲜花包围，身形修长，眉宇含笑，仿佛世间的光都倾洒在他身上，阳光温暖，眼底却藏着高傲、冷漠，更深处，还掺杂着疯狂、渴望，那么矛盾，又是那么合理。

作画人似乎比他还要了解弟弟，画中的弟弟对他来说是那么陌生，但他隐隐能感觉到，这就是真实的弟弟。

那么他呢？

在女生面前，他是不是也被看穿了？

齐怀又惊又惧，头皮发麻，却又莫名有种兴奋感。

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只剩下他和不远处作画的女生。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