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镖局多赚钱吗?兄弟我想赚点钱,全被你给搅黄了,枭龙,你还好意思说和我是兄弟?什么狗屁兄弟?”
枭龙平静地说:“金子说是你,我还不相信,我真不敢想像,你会为了钱做出这种事来?”
“金子?对了,枭龙,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你不是喝了我送去的汤药吗?”田仁想不明白,枭龙喝了自己下了蒙汗药的汤药,应该睡得死死的才对,陈馗怎么会失手?
金子冷笑道:“我们设计铲除狼霸的计划,只有我、龙哥、常豹、他手下的四大镖师知道,可是龙哥到定军山的时候,却有人送信给狼霸,揭穿了我们的计划。我仔细回忆一下,这个计划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你,我昨天跟你说过这个计划,你还夸奖我是诸葛亮呢。”
“你就凭这一点怀疑我?”
“当然不是。狼霸对龙哥说他们也是受人之托来汉中的,谁请他们来的呢?我记得你去年训斥下人时说过一句话:‘你们现在不好好跟师父学武艺,将来如何走镖天下?’田仁,你去年将师父请来教大家武艺,就打算自己开镖局了吧?还有,你晚上一回来就问龙哥:‘你和狼霸怎么约定的?’‘狼霸输了,所以该他离开汉中?’龙哥刚从定军山上与狼霸比武回来,你怎么知道龙哥与狼霸有约定?你怎么知道狼霸比武输了?想到这里,我确定你就是狼霸的雇主。我猜,昨天得知我们的计划,你今天一定是带着人去了定军山,就想与狼霸联手杀龙哥吧?只可惜狼霸一身傲气,执意要与龙哥来一场公平比武,故而使你的阴谋未能得逞,对吧?”
“不错,狼霸傲气太盛,对手都已经入了他的虎口,他偏偏不趁机吃了,硬要逞强做什么单打独斗,真是愚蠢之极。”
“所以,龙哥趁你的下人替我取糖的机会将汤药倒掉,待下人取糖后返身时,龙哥假装喝药,骗了他,之后佯为沉睡,专等你的杀手前来。”
田仁听完金子的话,心里惊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道:“金子,你真太可怕了。”
枭龙冷冷地道:“你如此阴毒,你才是最可怕的人。”
田仁又问道:“既然你们知道我在药里下药,为何说还等我的杀手上门,你已经喝了我的药,我还有必要派杀手来吗?”
金子道:“你这人好面子,在药里下毒毒死龙哥,大家肯定看得出死因,那样自然会怀疑你。而你下蒙汗药让龙哥睡觉,然后派杀手杀死龙哥,就可以推卸责任,让大家怀疑是常豹派来的刺客,而你还可以继续装好人。”
田仁哈哈大笑道:“金子,你太聪明了,可惜你选错了路,告诉你,在汉中,与我田仁作对者,死!”
田仁一声“死”字刚落,那二三十个凶神恶煞的打手蜂拥般朝枭龙和金子扑来。
枭龙和金子手无寸铁,幸好勾栏内全是桌子板凳,这些都是供客人看戏时所用,此时正好做枭龙和金子的武器。二人随手拿着这些乱丢乱砸,竟然打倒五六个,之后枭龙夺得长剑一把,一边与对手互殴,一边护着金子。金子虽是女流,却也心狠手辣,近一年多时间跟随教头学艺,也有一些手段,因此并不惧怕,捡起一把被打落的短刀与对手厮杀。
一时间杀声震天,鬼哭狼嚎。
混战了一阵,枭龙与金子虽然打死打伤十余人,终因寡不敌众,体力不支,又加枭龙先前有伤在身,此番混斗中又挨了几刀,二人渐渐无了反抗之力,被众人逼入墙角,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一直站在戏台上观战的田仁见手下打手将枭龙和金子围得水泄不通,大喜,又见自己死伤了这么多弟兄,又大怒,冷笑几声后下命令道:“砍成肉酱!”
众打手领命,各自举刀要砍,冷不防半空中突然飞来几张长凳,将十几个打手一个个打翻。田仁一看,碧云堂不知何时竟然站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田仁大怒,问道:“你是何人?”那黑衣人也不答话,田仁放下灯笼,抽出长刀,跳下戏台,直奔黑衣人杀去。黑衣人体轻身巧,左避右闪,田仁连砍十余刀,竟然连黑衣人的衣服也没能沾着。
田仁盛怒,回头对众打手道:“还不快杀了他二人!”
田仁一面想砍死黑衣人,一面又不忘吩咐手下杀掉枭龙和金子,这一分心之际,被那黑衣人抓住机会,飞起一脚正踢中田仁前胸,田仁“啊”的一声倒退丈余,一时口头鲜血,受伤不轻。
众人受了主人命令正要砍杀枭龙,猛听主人惨叫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主人倒在不远处,嘴角流血,奄奄垂绝。众人正在惊诧时,只见金子飞速上前蹲到田仁身边,一手抓住田仁的头,一手拿刀朝他脖子上一刺,冷笑道:“谁要敢欺负龙哥,我就宰了谁。田仁哥哥,这可是你教我的。”
田仁片刻之前还在发号施令,眨眼间就一命呜呼了,这一切来得太快,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黑衣人一步一步朝众打手逼来,众人哪敢对抗,一下子四散逃串,被黑衣人和金子追上一阵痛杀又杀了七八个,剩余几个腿脚灵便的慌得夺门而出,搏命地奔跑在黑暗的大街之上。
“师父!”金子见杀了十七八人,又逃走了五六个,如今自己和枭龙已经安全了,于是朝黑衣人喊了一声,谁知喊声刚落,却发现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金子左右望顾,确信黑衣人已经走了,不禁怅然若失。
枭龙丢下刀,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强忍着痛疼问道:“这黑衣人是你师父?”金子道:“是,肯定是他。”枭龙怪道:“你师父是田仁请来的,他不帮田仁反帮你我?”金子道:“师父本住在后院偏房,平日里他很早就睡了,也许是方才厮杀声惊醒了他,他见田仁不仁,故仗义除之?”
碧云堂内鬼狼嚎,惊醒地宫老魔妖。
古来恶人不向善,难逃天诛一命销。
3
兄妹二人畏惧汉中官府拘捕,连夜逃亡,数日后来到成都城郊木兰镇,只见官军往来穿梭,百姓慌慌不安,二人不知何故。
枭龙道:“未想到这里如此混乱,莫不是出了大事?”
金子道:“如果真出了大乱子才好,成都离崇庆不远,混乱之中,我们或许有机会趁机救出虎哥。”
枭龙见一军士落单,上前拦住问道:“这位军爷,你等为何如此匆忙,成都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那军士上下细看枭龙,笑道:“看你年近五旬,却体格健壮,正好,正好。”那军士回头朝另一队军士高喊:“兄弟们,这里有一个。”
远处一队十来人的军士疾步赶了过来,吵吵嚷嚷要推枭龙进城。枭龙、金子大惊,枭龙责问道:“你们为何抓我?”
被枭龙拦住问路的那军士道:“逆贼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兵寇中原,兵部尚书杨大人下令各地征调军队围剿,你这厮身强体壮的,不为国效力更要作甚?”
枭龙怒道:“即是朝廷征兵,怎可强抢民夫?”
众军士大笑,有的道:“对不住了,实话对你说,我们也是被抢来的。”也有的道:“大哥,看你模样也不似大户人家,去当兵有何不好,有吃有穿,逍遥快活!”也有的道:“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混出个将军来,却不比你流落江湖强?”众人不由分说,连拽带拉地将枭龙强行往城内推去。
金子大急,眼见就要入城,眼珠一转,顿生一计,喊道:“你们征兵,如何征个残疾人去?”
众人怪道:“丫头此话怎讲?”
金子道:“我哥哥重伤在身,来成都是来找大夫看病的。”
众人上上下下将枭龙看了一遍,都道:“丫头休要骗人,你哥哥身强体壮,如何是残疾人了。”
金子道:“我哥哥在村里与邻居打架,腿被打断了,乡里大夫说要到城里来医治,晚了必然残疾。”
枭龙一听,忙将自己上衣敞开,露出胸背,又将裤腿撸起,众人一看,见枭龙腹、背上身刀痕累累,大腿上满是绷带,且尚有血迹渗出未干,果然有伤在身。众军士见此情状,不禁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抓好还是放了的好。
金子告饶道:“大夫说了,大腿上的腐肉须得三日内刮净,然后再敷药调养百日即可痊愈,如若迁延时日,五六天后大腿就要废了。各位军爷,要我哥去从军也行,但求先给我哥找个大夫治伤,百日后伤势痊愈即可随军去也。”
众军士大为失望,骂道:“想得美你,还要老爷给你出钱治病?死掉算了。”大家放开枭龙,骂骂咧咧地走了。
兄妹二人不敢入木兰镇了,只得在镇外的村庄里暂且找了个客栈入住。吃饭时,只听邻座几个外乡人正在议论军情,店家问道:“你们几个哪里来的,怎么知道那么多军情?”其中一人道:“店家,我们都是从陕西逃难来的,自然详知军情了,告诉你,十三家七十二营八十一反王马上就要完蛋了。”店家道:“怎讲?”那人道:“前任兵部尚书张凤翼死后,皇上启用三边总督杨鹤之子杨嗣昌继任,这杨大人非等闲之辈,他用‘四正六隅十面网’之计围剿贼寇,贼寇哪有不灭之理!”店家道:“什么是‘四正六隅十面网’?”那人道:“杨大人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四正分剿而专防,六隅分防而协剿,总督洪承畴洪大人与总理熊文灿熊大人随贼所向专事征讨,此乃‘四正六隅十面网’。”
枭龙听了自语道:“苟若此,义军危矣!”
金子道: “龙哥,义军与官军谁胜谁负与我们没什么干系,当下我们该怎么办?”
枭龙叹息道:“唉!来得匆忙,未及将常豹给我们的银子带上,我们暂且住下,过些日子到成都城内找份事做,挣些银两,再去崇庆监狱里打点关节,一定要请牢内禁子好好照顾枭虎。”
金子道:“嗯,这里远离中原,战火一时半会也烧不到这里来,如果杨嗣昌的计划真能将李自成、张献忠等十三家七十二营八十一反王击溃,这里倒也算是一片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