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等到凌栩回答,少年起身,将挂在门上的《四君子图》取了下来,知道少年要干什么的凌栩急忙跳起来“别!,我信了,我信了!你可别把它泡水里啊,这可是文物啊,东晋的啊,一千多年的古董啊,值不少钱呢!”
不过少年比他的速度更快,等到凌栩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那《四君子图》刚巧被扔水里,然后侧身一让,凌栩来了个“狗啃泥”摔在地上,还好他一向都喜欢运动,不然这绝对是伤筋动骨。
凌栩爬起来,什么叫欲哭无泪,他算是有了切身感受,光是这《月下墨梅》拍卖个百八十万都不止啊!凌栩是不缺钱,可是也没这么败家过吧。
用幽怨的小眼神看着正束手而立的少年,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像个孩子一样赌气。
少年还是心有不忍,凌栩这样卖萌真的很可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间,“你先过来看看再说吧。”
可是凌栩竟然很不给面子,孩子气的调转过头,过分,太过分了,那些都是钱啊,你再败家送我可不可以啊,我是穷人啊!
见他这样,少年没了耐心,沉着声音略带恐吓地说道“要么现在给我走过来,要么一会儿就给我滚出去。”
都说很多人贱,凌栩果然贱得不是一丢丢,吃硬不吃软,听到这话马上走了过来,望着那已经模糊了的月下墨梅,怎一个“惨”字了得。
少年让凌栩把图拿到阳光底下晾晒,他一阵嘟囔,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办了。
凌栩站在灼人的阳光下,还没把苦水倒出来就楞在了那里,那幅月下墨梅果然开始淡了起来,然后出现了故事中清竹棋赋图的轮廓,最后清晰了起来,正是一个青年男子在一笼翠竹下下棋的情景。
他『揉』了『揉』眼睛,感到一丝不可置信,但现实就是他眼睛的确没花。
少年依旧淡然地看着那幅画,继而缓缓说道“自干宝以后,这《四君子图》辗转又有了几个主人,却是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四幅图,包括你的爷爷,他把这幅画挂在书房里十年了,也没有看到过呢。”
“为什么?他们不知道这个故事?”
少年看着那《清竹棋赋》,“因为,他们都太过看重这图了,就算知道这个故事。”
凌栩有些窘迫地干咳了两声,貌似这其中就有自己,但也怨不得他,这是古董啊,也只有少年不心疼!
两人看着《清竹棋赋》淡去,又看着第三幅《松间兰涧》出现,“其实,《搜神记》上那让你看的第十三篇的确是双胜图的画法,这画法不仅要达到画工卓绝,形似神似,还要找到几种与空气中的氧和水能够快速反应的化学物质,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画《四君子图》的画纸相对来说要比其它宣纸厚上一些,但又不明显,这是因为与其说是画出来的,不如说是雕刻出来的。”
凌栩蹬大了眼睛看着少年,又去细细观察《四君子图》,却没发现什么,“要是你都看出来了,这双胜图的工法岂不人人都学去了,何况那几种化学物质特别难找,又很难保存,现在已经没有那个条件可以作出双胜图来了,这双胜图可以长久地保存下去,因为它分子可以吸引相同的分子,而过一次水,就会浅一次,大概让图颜『色』同画时一样深才可以再看到一次全图,所以要把它挂起来”
少年的语气中带着怅然,凌栩硬生生地把一节历史课给听成了美工课和化学课。
“天下间看懂了《四君子图》的大概只有令升了吧!”少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凌栩,凌栩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少年在鄙视自己呢。
“明明我也看到了啊”
“是看懂,其实,这四幅图,墨梅是表现君子如傲雪寒梅的高尚情『操』,棋赋是说君子独善其身的怡然,松间兰涧是说人的『操』守与品德,与世无争,而那枯柳,寒菊,更是意在指君子虽然困窘也不折,所以不要在任何一个冬天砍一棵在你看来枯死的树,江水更是指君子若做到这些,望勉励如江水般不枯不竭啊。”
少年想到了那个女子,她说君子就当如四君子尔!她说,阿良,你就当这样啊。
回过神来,才继续说道“那令升看了两次《四君子图》,但也是在迟暮之年才看出来这图的真正含义,所以才会在看懂了之后哭得那般失态,他不是为当时才看懂《四君子图》而懊恼,而是因为这君子的四种品行他都没能做到。”
凌栩这次没有再反驳,这故事,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不得不承认,这少年是个很好的说书人。
“说起来,你不是告诉我这是一个关于《搜神记》的故事吗?怎么一直说的都是《四君子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