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溪身上的伤多亏了墨棐的灵力恢复的极快,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还没稳住神,就看到锦帘后头坐着的霄祈,浑身吓得一机灵,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来的?!”
霄祈不急不躁,悠闲地神情跟墨棐一个模样,让人看着就难免怒火中烧。霄祈瞧着他是真的有些动气了,便挥挥手安抚道,“身子刚好可别动气,要不你家小娘子非活吞了我不可。”
“有事快点的说,别跟我废话,”纳溪翻了个白眼,在他跟前儿坐下,还格外嫌弃地说了一句,“你跟墨棐都这么些年头不见了,怎么身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顽劣模样还这么相像。”
霄祈微微笑着朝他甩了个眉眼,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
这下,纳溪是真的想动手了。
霄祈这番来是有正事,皮了一两句也就收敛了,开门见山地问,“我去人间渡劫的那些时日,九重天到底怎么了?晚诺怎么死的?还有墨棐,他怎的就跟九重天闹成这般了?”
“这才几百年,你怎么变得如此唠叨了,跟月老一样,整天没完没了的。”
“.……你快点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就不能说了,就算是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也不介意。”
纳溪抬眼,认真地回答他,“我介意。”
“.……”
霄祈扶额,彻底无奈了。合着这俩人是商量好了的瞒着他,哪个都不肯透露半点风声了,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他不顾兄弟情谊,霄祈心里憋着坏,轻飘飘地开口,“听闻近来九重天与蝶国不合……”
话还没说一半,纳溪直接制止了他,咬牙切齿,“我说!我说!”
哼。
霄祈满脸得逞的模样,翘起二郎腿跟个大爷似的,坐在他面前等着开口。
纳溪瞪了他一眼,起身踱步到窗前,这夜是个十五,月亮倒是又圆又亮,天上半朵云彩都没有,是个好天儿。他记得,晚诺头一回到泽川宫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好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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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的仙娥是每过四百年便要换一波的,墨棐倒是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他堂堂狐族大殿下平日自然是忙的紧,尤其是忙着跟瑾禾居的纳溪上神和韵华殿的霄祈上神一同饮酒作乐。不过近日九重天来了个小妖,到真算得上是个新鲜事儿,听闻这姑娘是蝶国尊上的侄女,论辈分他还得唤人家一声“姑姑”,可他堂堂大殿下叫一只妖“姑姑”成何体统,尤其是这只颇有心计的小妖最近还缠上了纳溪,让他不论到那儿都带着这条尾巴,看着就烦心。
这日天刚亮,墨棐醉醺醺地从韵华殿回来,一路上惹得旁的女仙娥个个捂嘴娇羞跑远。他到不知发生了何事,摇摇头继续往前去。
泽川宫外有一长梯,直通正殿,他正摇摇晃晃登上长梯之时,趴在门口的腓腓闻到他的气味儿飞快地扑过来,钻进他怀里一通打滚。
“成成成,你现在是仗着自己年岁小就开始得了便宜卖乖了,”墨棐拍拍他的头,问,“昨儿我不在,你怕是又偷懒了罢?”
一听这话,腓腓的脑袋就垂下去,老老实实地一声不吭了。
泽川宫虽大,可素来只有他跟腓腓,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位女仙娥,平日里难免显得有些冷清。如今倒是难得的有些响动,墨棐穿过长廊,便看到仙娥们围在假山处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议论什么。他又是个好事儿的主儿,便走近了问道,“你们在说什么稀奇事如此热闹,不妨讲出来让本殿下也高兴高兴?”
他一出声倒吓了人家一大跳,带头的仙娥名唤心吟,是先前伺候狐族大夫人的贴身丫鬟,后来被大夫人赐给了墨棐来泽川宫做事,看着温顺其实也是个有心眼儿的。
心吟轻喊一声,赶紧行礼,“大殿下。”
“起来吧,”墨棐粗略瞧了一眼,竟发现了几个面生的,笑道,“怎么,今儿连旁的宫里的仙娥都给引过来了?”
“殿下说笑了,这几日九重天换仙娥,大夫人怕宫里人手不够,便打发了几个过来。”
墨棐点头,也不再说什么,转头进屋里头补觉去了。
众人见他进了屋,便又开始热闹起来——
“你们瞧,我说什么来着,纵观四海八荒,哪个男子能比咱们大殿下生的俊美。”
新来的几个羞涩地捂住嘴角,纷纷觉得自己是捡了份好差事。
其中有个身穿素衣的仙娥,看着比旁的年纪都小些,怯生生地抱着行李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等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往墨棐屋里瞧。
心吟注意到她,走过去亲昵地挽着手,问,“你唤什么名儿啊?”
“晚诺。”
心吟笑着,“喜欢咱们殿下?”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一声不吭,脸倒是红透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九重天上心悦殿下的仙娥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众人起着哄,倒还真不嫌害臊。心吟扑上去赶她们,怒道,“都不干活了是不是,小心我回头在殿下那里告你们一状,你们就都等着挨罚吧。”
众仙娥唏嘘一片,倒是真的乖乖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咱们泽川宫种的是灯笼树,百日落叶,夜晚结果。你便乘着夜色出来将天梯上的树叶扫干净,再把果子收了就好。”
晚诺答应着,离开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只是临走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墨棐的房里又望了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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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棐一觉睡了个昏天黑地,等醒过来时外头的天上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当年跟随母亲在凡间时,每到傍晚时分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空的星星,可九重天的黑夜是没有星星的,只有望不到边的黑还有微微的寂寥。
初来时,墨棐因为无聊总是爱缠着宫里的女仙娥给他讲趣事儿,不听就吵闹着不肯睡觉,如今大些,性子也变得沉稳些,便时常自己一人儿躲在屋里,也不去缠着那些女仙娥了。
他顺着石子路漫漫走着散心,晃神间便到了长阶,竟发觉还有仙娥在此处,那女子戴着面纱低头扫去长阶上的落叶,一时也没发觉他来。
“你怎的还不去休息?”
晚诺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呼吸霎时顿住。许是因刚睡醒的缘故,墨棐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若是寻常男子这般披头散发只会叫人觉得有些疏狂,可他这般,反而清雅至极,全然没有一丝散漫,让人觉得四海八荒所有男子都应该似他这般才称得上是绝色。
晚诺的脸又不争气的蹿红,还好带着面纱又趁着夜色才好掩饰住自己的慌乱。
“你怎的不说话?”墨棐走进了些,颇有些好奇地打量她。
“奴婢晚诺见过大殿下。”
墨棐挥挥手,道,“不必如此拘谨,本殿下也就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瞧见你一人在此,就前来同你搭个话解解闷儿。”
晚诺点点头,又不说话了。倒是墨棐好不容易逮着个能喘气儿的,嘴巴就开始不停地唠叨,“你之前在哪儿做事?”
“奴婢之前只是凡间流落的一只小仙罢了,不值得一提的。”
谁知墨棐却突然来了精神,问她,“那你肯定有很多趣事儿。我先前陪母亲在人间待过一段时日,直觉人间繁华热闹,如今待在这九重天实在是无趣极了,你便同我讲讲人间的趣事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