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王上,方才有位楚人自报家门,求见我家家主,家主便请他进到殿内,谁料这话还没上一句,侍卫便冲了进来,二话不当场斩杀来人!家主尚在病中,本就心绪不宁,今日又见了许多血,加上那人自报是楚人,家主这进殿之后就开始胡思乱想,刚才还差点碰倒了火炉,烧了最爱的这件海棠白纱裙,这下更是满口胡言乱语,……楚国出事了,公子熊启出事了”
秦王瞄了一眼勇子手中被烧毁的衣裙,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后若有所思的看向焦黑的炭火:“你与熊启虽为血亲,可也并无相伴之情,何必为他忧思至此”
“我与他虽不及于刍儿一般,有打的情义,可我们始终都是亲人,不管怎样,子启如今为我大楚之王,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我大楚亡国之日。无论大势如何,衍玉身为王族中人,亲眼看到楚国灭亡而无所作为,本就愧对先祖!愧对百姓!愧对楚国”
“好了,勇子不曾错,果然是胡思乱想了,刚刚好些的病,哪经的如此反复”他见事情越扯越远,不得不就此打住
“告诉我,到底怎样,你才会放过楚国,放过我王兄”我却不依不饶
他有些不耐烦的转过头背对着我坐在榻沿,仿佛思索良久才沉沉开口:“你是了解寡饶,寡人从不允许背叛!表叔的人头,寡人必定会取!至于楚国存亡,全在你一念之间”
“请秦王明言”
“寡人王后之母国,寡人还是愿意放一马的”他斜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到时熊启一死,寡人便会让你胞弟之子熊抗继位为王,留楚国与楚国百姓做个偏安一隅的属国,至少在寡人有生之年,可以无灾无难,无争无战”
我不禁暗叹,好周折的谋划!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我自作聪明,秦王每走一步,都以做好牢固打算,他知晓我会为保刍儿甘做他阶下之囚,之后更假意杀父留子,原来只做今日之用,相比负刍与子启,抗儿可是好控制的太多!若真如此,楚国亡与不亡,又有何区别?!……而我!竟也不知不觉成为了交换楚国得以苟存的人质、玩偶、俘虏、
“秦王当日保下抗儿,原来怀的竟是这份心”眼泪还是在看清真相的一瞬间不争气的滑落
“话不能这样,当初可是你求寡人留下你楚国仅剩一脉,这起来,顶多,只是各怀心思罢了”
我扭过头,翻身向里
他突然掀开被褥,将我扳正身体,用粗大的手关节将我的泪痕抹干,几近压顶而来:“寡人过,最想看到的莫过于你平安喜乐,凤冠霞帔,愿你也能如寡人所愿,好生静养身体,早日凤临下”他完,才将被子重新拉好,扬长而去
我一时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只将那锦被远远的扔出去,默默守着黑夜来临,不禁自问:为了他这句话,我是否也不该再好起来了?
……
第二日,才蒙蒙亮,萧虹便来看过我,与我带来了秦国攻陷楚地的前线战报和王兄子启誓死抵抗秦军的消息,亦也淡淡的了她现在做的事,却只字未向我提及蒙恬与她那份消沉已久的婚事。
想来,郭开一事,是她们二人谁都无法释怀聊结吧?!而一切向前,再也无法回头了吧?!
匆匆送别萧虹,我却久久不能回神,也不知自己干坐了多久,才被侍从柔和而突兀的声音喊醒:“夫人,您的药好了,请用”
我仅移眼侍从手中的汤药,便觉得胃部赤烧,又想到嬴政昨日那般狂傲,不禁气血再冲脑壳,坚定拒绝用药:“不必了,我已经大好”
“夫人请用”
“我都了不用了”我不耐烦的摆摆手,几近发泄心中多日屈辱与怒火:“下去”
侍从将汤药高举,突然跪到我身前:“夫人若是不用,奴婢无法向王上回话,还请夫人可怜奴婢,用上几口也好”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时也吃了一惊,回味着她的话定了半晌,这才将她手中的药接下来,放到旁边的案几上,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女,她十七八岁模样,生的圆润多情,眉间眼角皆带着温良,看她神色紧张,双手微颤,不像是扯谎:“我若不喝,秦王会如何罚你?”
“夫人请用药”她扣下头去,似有抽噎。
我环顾剩下的几个侍女,神色皆异。再垂下头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少女,知道这些人都是被训怕聊,自己什么都不可能问出来。我咽下一口气,便也不再什么,拾起碗勺,一口气闷下
“多谢夫人”侍女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再次躬身相谢,而另一个侍从趁机,再次呈着碗具上前:“夫人,王上命人熬了些蜜润山药滋补粥,是最适合做夫人作早食。请夫人享用”
我自然是没有选择的拾起来,将粥水用了一半,重新递给跪在地上的侍女
“多谢夫人”
“起来吧”我拉着她的手臂起身:“这半月来,各位若是有因我受罚过,衍玉在此请罪了”
“奴婢不敢”
我转了转心思,又补充道:“以后你们给什么我用什么也就是了!只是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们谁都不必对秦王提起。记住了吗”
侍女们相互看看。最终称:“喏”
我心下泛凉,却无处解,只是闷闷叹了口气:“都下去吧!”
“喏”
此刻的我深深的明白,较之从前,秦王嬴政已经变得更加冷酷无情,更加深藏不露、阴险狡诈。他能在我面前逼死负刍,他日,便有办法逼死抗儿,逼死熊启!我不能坐以待毙,更不会再相信这个人!
我决不能,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所剩不多的亲人
决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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