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齐若妍第一次除却他人,主动跟殇聿说话。
很柔,很轻,悠远而又朦胧……
声音带着几丝慵懒,在冬日的夜里,一路飘飘洒洒落入殇聿的耳里,大珠小珠散落一地,皆是她美妙的声音。
但她不得不如此,因为要让所有人平息心中的怒火,只有齐若妍的落魄才能换取她的平静:“妹妹,往后你不用来了,我这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
“没有,奴婢没有,既然王妃没有什么事,奴婢先告退了。”稍稍的一个欠身,齐若妍行了礼便匆匆的走了出去。
看着齐若妍远离的身影,香菱不觉有些发愣,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夜里出现的梦境是真的么?若是如此,自己适才说的的一番话,岂不是伤了她?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齐若妍好不容放开的心,经自己这一说,不是更加羞愧么?
回到墨鸷轩,齐若妍还在想着香菱的一番话,还没来得及细细消化,却被小红的一个消息,炸得忘了所有。
由远而近,小红气喘吁吁的一路喊了进来:“小姐,小姐……”
“怎么?”
“王爷受伤了。”
握着茶杯的手,轻轻的颤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去,静静的看着手间的茶杯,白白的雾水,轻轻的涌向她的眸间。
倒是馨儿紧张的说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些。”
“我也不怎么清楚,只是挤在人群了看到王爷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进……”
“啪”的一声,齐若妍手上的茶杯落在地上,那一杯茶水就这样溅了开来,被摔碎的茶杯,懒懒的摇晃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两名侍女惊讶的看着齐若妍,头一回,她们竟然看到小姐失态的模样。
而齐若妍,却只是努力的笑了笑:“水太烫了。”弯腰,一片一片的捡着地上的碎片,浑然不觉那碎片沾手时的刺痛,只是维持自己那仅有的骄傲和尊严。
“小姐,没事,奴婢来就好!”虽然不知小姐为何会这般,但从这段日子小姐恍惚的神情,她们不难看出,小姐有心事。
馨儿则是急急忙忙的取来创伤药为她包扎,许久,药粉渗透肉体内的那种生痛将她拉了回来,因着药粉的敷上,指尖上的血迹只剩一丁点,很小的一块,却能让她这么痛。
小红激灵的看了一眼:“馨儿,你快些接着去打听,看看王爷到底是何情况?”而后看着怔怔发愣的齐若妍,小红悄声说道:“小姐,可以去铭天院看看的,后院所有的侍妾都前去探望了,王爷……”
缓缓起身,齐若妍朝床榻步去:“我困了,午膳时唤醒我。”说完进入寝房,将门关上。
轻轻的摇头叹息,小红走出收拾房子了。
躺在床榻上,齐若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胸口总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总是想抓住的时候消失不见。她在紧张,在害怕,竟然在听到殇聿受伤的那一刻,淡淡的痛在心田酝酿开来,仿佛等待了千年,却不知从何而入,因为有了一个血淋漓的伤口,唤醒了那颗沉睡的心。
手,紧紧的捂在胸口:“齐若妍,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喃喃低语,用以唤醒自己迷失的意识。这样的自己,她很是彷徨,仿佛整个灵魂都不属于自己一般。
午膳的时候,她没有出去用,直到晚膳的时候,这才起榻。
向馨儿使了使颜色,小红说道:“馨儿,你去打探消息,如今王爷那边怎么回事啊?”看似漫不经心,却是故意为之。
“哦,是这样的,如今整个军中不是因为雪灾缺少粮草和御寒的衣物么?因此每日,王爷都会前去军中,自己与雁鸣将军他们一起运石头,压在帐篷的边缘,以免夜里的狂风袭进军营。”稍稍的顿了顿声,看着静静用着晚膳的小姐一眼,而后笑道:“今日,王爷与雁鸣将军等人前去石山砸石,因着一位将军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王爷在救那位将军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山上滚下的一块大石砸中,当时那可是一身鲜血淋漓。”
小红惊讶的喊着,双眸仍然不曾离开齐若妍:“天哪!这么严重,那现下大夫怎么说?”怎么可以这样平静呢?后院的小主子们可都是争先恐后的前去了呢!
“大夫说了,王爷如今伤着脑部,也就是说脑部,虽然将血止住了,即便是能醒来,情况也不易乐观哪!”
“天,若是王爷出事,我们边疆六城不就无主了么?”果然,一句话下来,她满意的看到小姐起身。
猛地站起身来,齐若妍怔怔的说:“我出去一趟!”
刚出房门,齐若妍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但最起码比呆在房里要好。
听着馨儿打探来的消息才明白,原来军营中的一切,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原来他也可以为了他人牺牲性命。
还记得殇聿去乾城的那一晚,本应与香菱在一起的他,却来了自己的墨鸷轩。她没有问他这是为何,而他也没有说出为何,只是在离去前,轻声的告诉她,要她没事别去前院,让自己注意些。出了什么事,赶紧找香菱;还记得到乾城的那一晚,躺在床榻上重伤的他,贪恋的看着自己,说出“本王还真想念你的味道”时,自己心中的震撼。
她知道,以他的骄傲,能说的,只有如此。这些话,之于他人,那是信手拈来,但对于殇聿这般狂妄不羁的男人,那是贵如珍宝。她的生命中,拥有的温暖不多,因此,对于殇聿独有的霸道,她反倒铭记在心。
细细想来,每一次自己所做的事情,以殇聿的行事作风,都应该是死无全尸,而她,至今却好好的活着。每一次事发后,他都是怒火滔天,或是咬她,或是冷淡她一些时日,却总是在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会再一次出现,以他霸道的方式占据在她的生活中。如今一件件想来,似乎都是他在愤怒,自己受伤中走来。
笑了笑,两手在合拢呼了呼气,好冷的天。抬头望去,却见不远处灯火阑珊,待她惊醒,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铭天院前。
深吸了口气,齐若妍缓缓的踱步进去。
灯火通明的铭天院,此刻该是热闹非凡,并未走正门,她只是在铭天院的四处走动着。如今这个时节,又是殇聿重伤的时候,倒也不能碰着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