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锦帘,看向齐公公,向他做了一个询问的手势?
“公主小心,不要把玉首探出来,这样危险,方才女皇传来旨意,天气不好,就让公主送到此处,速速回宫。”
不以为然,眼见过了边境数十里,好容易出的王庭,又怎能回去?摆摆手,落下锦帘。
倾刻,队伍停了下来。
一身红装的怀冰奔过来,宫人掀开车帘,怀冰在她们的搀扶下坐到我的身边。
“小小,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眼眸噙满泪水,哭着扑到在怀冰的怀里,“姑姑,就让小小随你去吧,小小离不开你。”
“傻孩子,姑姑又何尝舍得小小呢?你是陛下唯一的女儿,姑姑又怎能带你走?其实,陛下很爱你。”
“不,不,在小小的心里,冰姑姑才是小小的母亲。”说罢,抱头痛哭起来。
辇车外,传来毡靴踩地的响声,听得出来,一定是他来了。
“既然玉?公主不愿回去,就让她随我们去吧,她及笄前定然送她归还。”
“这,这”齐公公为难起来。
“这是修书一封,你送给阿姐看,她定会明白。”
就这样,如愿以偿,不用再回王庭,抱着怀冰的身子情不自禁的狂呼起来。
“嘘,小小,小小,你可是不会说话的哟!”
怀冰说完,点了一下我的脑门,笑了起来。
急切的捂住双唇,掀帘向外看去,竟然发现无人注意到我们的谈话,这才放下心,开心的扑在怀冰怀里。
“长公主还是回喜车吧!”
“不,不,我要冰姑姑陪着我!”喃喃的说着,用力的扯着怀冰的衣衫。
看他无奈的离开,我笑了,蜷缩在怀冰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梦中,在开满海菲花的地方,遇到一个英俊的白衣男子
“保护两位公主!”梦中,听到男子大声的呼叫声。
“小小,小小,快醒醒,快醒醒,我们遇上劫匪了。”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耳边传来怀冰的大喊声,身子被她急切的摇晃着。
睡眼惺忪,望向怀冰,她苍白的容颜,让我立刻感觉到不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透过锦帘的一角,看到无数的兵士躺在血泊之中。
陪嫁侍女被那帮黑衣人,赶得到处乱窜,尖叫声,哀求声,劫匪的淫笑声,随着呼呼的北风灌进我们的耳朵。
瞬间,侍女们衣衫不整,白皙的肌肤,凌乱的卧在被染红的雪中,是那样的刺目。
怀冰一把将我搂在怀中,“小小,不要看!”
霎时,车帘被一双大手,猛的撕扯下来,只听大呵一声:“里面的滚出来!”
粗壮的手掌,蛮力的扯出我们,感觉到怀冰身上的战栗,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远处。
禹王直挺挺的卧在雪中,身下一片殷红,胸腔上的剑靶正颤巍巍的晃动着。
“爷,新郎已经被咱们宰了,这红衣的新嫁娘好漂亮,这小的嘛,也不错!”
一旁的小厮,谄媚的在汉子身旁吆喝着。
此刻,我却把眼眸狠狠的瞪向汉子,刚想大骂,却被怀冰用力的扯了一下。
她飞快将我的脸遮起来,蜷缩着身子说了一句,“大,大爷饶命,饶命!”
这一刻,怀冰似乎忘记了身为公主的尊严,十几年的女观生活让她学会了顺从。
汉子大笑起来,用手粗鲁的拧一把怀冰的脸,瞬间上来几十个小厮,把怀冰和我装进麻袋。
呼呼的北风刮着,满山遍野充斥着这群人的吆喝声。
当被他们扔下马背的刹那,注定了我和姑姑之间的宿命。
荒凉的破庙,枯草迎着劲风无助的摆动着,厚厚的积雪把那份残破包裹起来,但却包不住那丝丝的荒凉与无助。
怀冰紧紧的搂着我,被他们逼向破庙的一角,汉子手中的鞭子响亮的抽打在青石之上。
“爷,您夜夜是新郎!”
哄堂的大笑,让我感到惧怕。
篝火燃起,火光映照下,勾勒出那张张狰狞的面孔。
怀冰被汉子拖起,我死死的拉着怀冰,放声大哭。
“不,不,天杀的,你们这群强盗,竟敢拦截大怀的公主,快放了我的姑姑。”
“咱家就是要尝尝这金枝玉叶,怎么了?”汉子爆怒起来。
噼啪两声,身上挨了重重的两皮鞭。
“求你了,不要打她,不要打她。”怀冰死死的抓住汉子的皮鞭。
几个小厮马上把我捆起来,嘴上塞入布条,呜呜的,愤怒的瞪着这一群恶魔,那样的无助。
远处一隅,红衫飞落,一地的破碎
被母皇接回来的半年里,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也许,忘记了这世上的言语;也许,与母皇是在无声中做着对抗;反正,我就是不开口。
怀冰姑姑无数次的劝慰,让我开口说话,但我却始终不启樱唇,直到有一天,母皇头戴着厚重的皇冠,威严的站在那九尺高台之上,要封我为玉?公主时,我才“哼”了一声,这一声,却让她貌似看到了希望,其实她心里明白,我这是不屑一顾。
但,她却忘记了她九五至尊的身份,她不顾满朝文武百官惊愕的眼神,老泪纵横的走下了宝座,拉着我的手亲昵的喊了一声“小小”,然后絮叨了半天。
其实,她并不老,依然风姿绰约。
只是,在我心里,这样的她,始终都是骗子的化身。
不以为然,冰冷的把手抽出了她的手心,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她一眼。
既然,当初弃了我,就不要给我取名什么“?”,自始至终我都不稀罕。
我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她的女儿,更不用提我是她的什么小棉袄了。
她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昭示给外人看的,让世人知道她有多么的大度,她无愧于“明仁女皇”的称号,因为我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
我是个捡来的孩子,是她当年流离在异国,捡回来的弃婴。
因为,这样的身世,怎么能和她身边嫡亲的皇子们相比呢?
我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即使是所有人都说我确实是母皇怀胎十月生的孩子,但我却不相信。
每次,私下说这些时,都被怀冰姑姑训斥一番,我总是反驳的怀冰姑姑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为什么要为她说话,她同样把你和怀雪姑姑也关在了这里,让你们最宝贵的年华都浪费在了这女观之中,我们应该恨她,不是吗?”
怀冰沉默了良久,接着就呜咽了,然后把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轻轻的说道:“不,小小,你不了解她,她是爱你的。”
“爱我?为何不让小小与哥哥们一样生活在她的膝下,分明就是借口。”
“我和你雪姑姑是自愿留在这澹台观的,不是她强迫的。”
“胡说!前年大食国的禹王爷来怀国提亲于雪姑姑,为何她不要雪姑姑去,害的雪姑姑自缢而死,难道这不是事实?”
怀冰再次沉默,那张长的如怀雪一样的脸,此刻变得痛苦了起来。
这两个陪伴了我十几年的孪生姑姑怀冰和怀雪,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但不幸雪姑姑却死了,从此这个世上就剩下了冰姑姑和我相依为命。
怀雪的死让我对母皇更恨了一层,仿佛是她亲手给怀雪姑姑送了一条自缢的绳一般,这样的她,我怎能叫她阿妈?
怀雪姑姑周年忌日的前一日,大食国的禹王又来了,消息传到琉玉宫的时候,我暴跳如雷。
“他怎么还敢来,难道就不怕要他的命吗?”
怀冰把我摁倒在裘椅之上,叹一口气,“不能怪他,只愿雪儿她命薄!”。
“明明就是他负心,怎么能说雪姑姑命薄?”
怀冰沉默了,拉我到铜镜前,低头为我梳妆,不说一句话。
看到怀冰这个样子,知她心里不好受,我也只好缄口。
她的手灵巧的为我绾了两个双髻,发饰上垂下几缕流苏,又在侧首为我佩了一只蝴蝶型的小发饰,俏皮可爱,甚是动人。
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看着那低垂的流苏,想到,这样走起路来一定玲珑有致,母皇曾说这个模样的我,很像她年轻的时候。
“今儿你哪里都不要去,陪姑姑去西山。”怀冰起身为我理了理身上的衣衫。
看着怀冰这样谦卑的活着,我差点忘记了,她同样也是怀国的公主。
但,她却甘愿放弃母皇为她封赐的碌位,屈尊着自己,像婢女一般的服侍着我。
双生公主,一个甘愿为婢,一个自缢而死,这一刻,心如针刺般的难受,难道怀国的公主就没有一个好命运的吗?
此刻,想的却是,她们的福气也许统统都被母皇占了去,因为母皇当年同样也是这怀国的公主。
“你不想去质问他吗?”用手轻轻抚了一下那蝴蝶发饰,转身,看向怀雪。
“我不去!”说完,她的脸绯红了起来。
她知道我所指的是禹王爷,这一刻,我突然发现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