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勘立即快步上前,方才先下来的两名衙差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想说点什么,却被他的举动扼在了半空没能付诸行动。
钟勘扶住了那妇人,语气尽是轻柔的责怪:“你被人骗了还不晓得,这小丫头谎称是草医将你弄到这里来,你也就乖乖来了,我晓得你心底善良,但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真对不起玉研了。”
周围的邻众都晓得他私底下是个卖女求荣的货色,皆是心底鄙视一番。
钟勘觉得手里扶着的太太有些异样,但也没有多想,得意地看着颜樾问道:“如何?还有什么话好说?”
谁知颜樾抬眼看向他,面上露出一丝讶异与不安,她道:“钟主簿,这是我的婶婶,我们此行只为求医,并不曾见过你的夫人,你还是——”
钟勘觉得她还在垂死挣扎,嗤笑一声,随手将妇人头上的帷帽揭翻,谁知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这个妇人的脸很恐怖。
她右边脸颊上像是长满了一种鲜红的癣,上面还鼓了不少小指甲大小的包——像是晚熟石榴嫣红的籽,密密麻麻地,鲜艳无比,让人看了心头渗的慌。
另半边脸则是完好的,但也能清楚的看出来,她是个四十上下的妇人,细长眼,厚唇,宽脸,容貌与钟母可以说没有一处相像。
“你是谁?!”钟勘被吓得心惊肉跳,顿时撒开了抓着她的手,连连后退几步,失声问道。
四周的人也都惊呆了,这么漂亮个侄女儿,婶婶却是这般吓人的模样,倒也是,不然也不会带着帷帽了,想到这里,众人都啧啧感叹钟勘行事霸道,人家姑娘明明带着婶婶诊病,他却非要闹事说人家带走他太太,让人不由地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这两个人自然是钟母与丫鬟玲儿。
颜樾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这定然是裴君烨的手笔,早在学艺时,无论是医术易容还是其他各方面,他都远远超过她,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她一点也不意外。
那妇人摇摇头,眼神似乎含了什么情绪,却害怕什么半垂下头很好的掩饰住了眼底的不忍心。
一旁妇人装扮又易过容的玲儿调整了自己的嗓音,压低声音道:“这位大人,咱们姑娘带着夫人是特意求医问药来了,并没有听说或是见过你的妻子。”
其实玲儿学妇人的声音并不像,但由于此时的钟勘已经被惊了一跳,思绪繁多自然没注意到这点缺陷。
孙衍隼沉声道:“各位,这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兴师动众来逼迫这样一个姑娘,我认为此事不应就此了断,应当去县丞府追究到底。”
民众早就不满这个仗势欺人的钟主簿了,听到他这样提议,自然是议论纷纷,不少人附议:“就是,人家小姑娘在这儿住的好好的,突然说抓人,换做我也会被吓到的。”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衙差被调来调去的,真当自己是县太爷了!”
“可怜人家婶婶侄女,本来就够可怜了,还要经此一劫,真是无耻之极!”
.......
围观群众的声音不住袭来,钟勘只觉得面色发白,至今不敢相信。
这个妇人是她的婶婶,那他的妻子去哪里了?分明是看到马车到了这里的啊?
钟勘不敢想象自己若是空手回去,周大人的手下会如何对他,但他清楚的明白一个事实——杀子之仇,即使是迁怒,也够他好好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