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姐姐。
她若是紫玉,那他府上的吕姨娘又是谁?
被母亲哄骗喝下迷晕的药,导致他昏睡在家中七日,等到他清醒过来时,安阳候一族已经被斩杀殆尽,紧接着传来的是江家三小姐投湖多日,却连尸首都被冲走,无人可循。
他像是发疯了一样,先在明山湖找来二十多只船打捞,又给了重金让人下湖去寻找,经历无数后依旧找不到,他绝望地快要发狂,心里又是痛苦又是后悔,简直快要将他给淹没,每天一睡着梦里都是她在唤他,在笑,在闹,他高兴着跟着她跑,下一瞬间却总是猛然就惊醒了,第二日接着重复上演,如此反反复复,不过几日他就瘦脱了形,母亲见了他直喊作孽,却又拦不住他这样的举动,只好在家哭天抹泪。
直到有一日,他走在大街上,一队关押囚犯的牢车驶过,有个人叫住了他,他回头,却在牢车那一群脏兮兮的姑娘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公爷,您救救我——”
前些日子在安阳候府见江莞时,江莞笑嘻嘻地说让他下个月里去南江时给她带那边最好的口脂与粉面,他见一旁的紫玉笑的开心,就顺口问了一句,谁知紫玉笑的更加开心了,忙道:“奴婢不挑的,小公爷能想着给奴婢带东西,奴婢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
光鲜亮丽的江三小姐的大丫鬟那时候与一群下等丫鬟囚禁在一个窄小的牢车里,身上的衣裳早已经看不清是什么颜色,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干草,脸上也是十分脏污,丝毫看不出那个笑意满满、温和娇媚的小丫鬟模样。
紫玉眼里的期许和渴望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亡人,她死死地盯着他,哪怕狱卒一边骂着,一边抻开鞭子狠狠朝她手上打去,她也只是瑟缩着下意识往回缩了缩,紧接着继续朝他伸手。
她不痛吗?
不,她也痛。
只是为了想活下去罢了。
更何况被皇帝灭了族的江家下人们,在本质上已经是比其余最为下等的奴仆更加低等,就算她没有在牢里饿死病死,被人买走以后等待她的也只会是无尽的脏活累活,不堪于人世的遭遇。
他没有理会,却在回去以后吩咐管家去将紫玉买下并带回来。
管家在请示母亲后,将她去买了回来。
紫玉没有离开,而是留在了他的院子里伺候。
他想,即便没有了她,有近身侍奉过她的丫头在,看上去他也能有种她依然在的错觉。
殊不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母亲那**着他娶妻成婚,可他不愿意,喝的酩酊大醉才回去,第二日怀里躺着的却是一脸娇涩看着他的紫玉。
他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顶着母亲的重压与外界的流言下,将紫玉抬作姨娘,一年后为他生下了裴襄。
如果说紫玉与他的关系是他内疚的开始,那么裴虞的存在已经让他的愧疚到达了顶峰,他每日每夜都无比的愧疚悔恨,每一次看到裴虞的时候都会想起自己做的事。
然而佳人已矣,他想,要是江莞看到我这样,会不会气的跳起来呢?
不过她肯定是看不到了。
可自从看到颜樾,他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直觉。